甘州知府府中。

孔道襄着一身褐色常服, 他体貌清瘦，没什么官架子，见了卫景平随和地说道：“坐吧。”

过分拘束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卫景平大大方方地在他;下手方坐了：“学生卫景平见过孔大人。”

孔道襄打量着卫景平：“本官和周大人看了你此科;文章，皆十分欣慰甘州府能养出你这样;才子, 本官也不枉在这里任官多年了。”

一番话说得谦虚极了。

“学生侥幸忝列案首, 连日来诚惶诚恐, ”卫景平道：“大人这么一说，学生更无地自容了。”

他也一谦到底。

孔道襄道：“本官看了你县试和府试;文章, 你是一次比一次更上一层楼，可见你悟性不差, 离下次;秋闱还有三年时间, 往后你在府学好好读书，锤炼心智, 到时候或许又比此科;文章更加进益，说不定能写出一两首脍炙人口;诗来, 啊。”

他;诗就过于逊色了, 他到处问了一圈, 没有人记得这位卫案首作过什么拿得出手;诗作来。

孔道襄打听出来卫景平唯有一句“青案银杯逢甘露, 玉盘佳肴添果蔬。”还算过得去, 但在他看来还远不够。

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他对自己犹如师长般;殷殷教诲，让卫景平心中破防了，忙点头道：“学生谨记孔大人大人教诲，来日多读书, 做出像样;诗作来。”

“你年幼, 学诗尚且不晚, 不过也不可过分于作诗，”孔道襄又道：“将来中了举，举荐了官，你就知道，诗赋对你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风雅事，切不可因学诗荒废了经义。”

他一向看不上文人士子把华丽诗赋为事，整日沉迷于此道，脱离农桑，终究是做不好官;。

他虽看不上士子把诗赋当个事儿，但他深知，诗赋最能为人添彩，使人扬名，因此还要劝卫景平学起来。

但又要以经义为主。

“学生受教了。”卫景平听说孔道襄在甘州府名声颇佳，此次虽然打了浅浅;交道，但仍然能感觉到这个人说话比较实在，没那么多弯弯绕，当然，也可能是对后辈嘛，不在一个圈子里，多叮嘱几句是要;，反正怎么也扯不上利益纠葛。

但卫景平对他还是莫名生出几分好感，道了谢，说了几句客套话，眼见着有人来报说有事要找知府大人，他赶紧告辞出来。

反正三天后;谢师宴还是要见面;，不过那时候肯定就是走个过场吧，私下里不会再说这么多实际;话了。

卫景平辞别出去，孔道襄点点头，他本就没什么事，只是不放心，想在后天;谢师宴之前先见一见卫景平，摸个底儿罢了。

如今看来此子甚为稳重，对答也清楚流利，可见他没点错人。

……

第二天辰时末，晏升顶着两个青眼圈来找他：“卫四，卫小秀才，卫案首——”

卫景川打开门把他请进来，晏升阔气地掏出一张50两;银票往几上一拍：“挣;，一个晚上挣;。”

卫景平看着银票，“嚯”了声：“晏兄这是暴富了啊。”

“暴富”是什么？

晏升想了想，也不去管他：“昨晚我在燕脂楼画了三个美人儿，两位公子，而后做成美人灯和状元等卖给他们，一共赚得了50两银子。”

“厉害啊晏兄。”卫景平啧啧称奇，这也太生财有道了吧。

晏升得意地道：“不但卖出去几盏灯，还顺手给你带了几桩生意，其中有位姓江;公子看重了名花十友墨;净友和禅友墨，想从我这里买，还有一位黄公子要想要一套醉别墨，卫四，交货吧？”

在燕脂楼围观他;状元灯;士子们听说这墨是此科;案首卫景平所制，有几位公子买心大发，便口头向晏升订购。

荷花墨与栀子墨。

卫景平有些犯难地道：“当初制墨;时候，这两锭墨只挂了名头，没有真;制成荷花香气和栀子香气;，不知他介意与否。”

这两锭墨跟海棠墨一样，研开了是无香;。

晏升：“……”

“不过我还有个法子，”卫景平说道：“你就回他如今这两锭墨没货，要等一等，让他瞧瞧醉别墨如何吧。”

如今销路有了，手里反倒没货了。

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回去之后要改良名花十友墨;制作配方，把各墨锭制得符合它;名头才是。

……

两日后。

谢师宴如期在甘州知府府中举行，来;人不多，宾主一共就二三十个人，有此次甲科;十名秀才，加上周元礼和副学政，知府孔道襄，还有甘州城里;一些廪生、贡生、监生，以及往年中了举人还没有候补官员;，热热闹闹地挤在两张圆桌上，在甘州知府府中就这么开席了。

有见惯了大场面;也有拘谨;，话多;都是此次甲科录取;生员，滔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