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睡没有影响我早起。
冬天从不会影响人们的忙碌,早上工人要去上班,商贩要去走街串巷地卖东西,玻璃窗隔不住人声嚷嚷,于是我很早就爬起来了,慢吞吞穿好衣服,习惯性的把小本随身携带,然后哈口气抹开一片水雾,对着反光的玻璃愁眉苦脸地研究眼下的黑眼圈。
那个小本是某个世界的彼得给我的,巴掌大的软抄本,鲜亮的大红色外壳——在他挑选时我一眼定下的,理由是有点像他战衣的颜色,当然我没有告诉他这一点。上面只有一些零散的日期和飘忽的记录,不全是我自己写的,有彼得·帕克,彼得·帕克,彼得帕克……还有里德博士和托尼·斯塔克先生。基本都是关于那些平行世界的简单背景记录,还有关于我为何会穿梭在平行世界之间的各种猜想,提出,推翻,再提出,再推翻,我亲眼见着一号世界的钢铁侠写下一个猜想,再被第三个世界的小胡子首富英雄先生反驳,相似的字迹在旁潇潇洒洒批下两个字——放屁。
“笃笃笃——”
我抓了两下头发,跳下床去给对方开门,是彼得,这个拥有反人类作息表的男人脸上没留下一点熬夜痕迹。我沉默地盯了一会,只是来喊我下楼吃早饭的彼得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他一身俨然武装全面,老式西服也穿得英俊挺拔,随时可以走进办公室。
他的上司怎么还忍心会对着他挑刺?
我拖长声音哦了声,把挂在床头的围巾拿过来递给他,彼得摇摇头,并不太满意地瞧瞧我今天的穿着:“送给你了,我不怕冷。你才是应该多穿点。”
“知道了知道了,彼得妈妈。”我嘟嚷着把围巾戴上。我已经穿了很多件了,只是衣物保暖功能实在有限,下雪的日子还是会手脚冰凉,但动起来就好多了。
他没好气地拒绝我这差辈的喊法,使劲揉揉我的脑袋,完全不顾我的挣扎。
打闹终结在梅姨的呼喊中,彼得留给享用早餐的时间并不充裕,闹了会时间就更短了,他几口塞完,就匆匆大声道别戴上帽子,夹着公文包闪出了门,梅喊都没喊住。她一脸无奈:“早起晚起都这么匆匆忙忙的……他今天的领带怎么是歪的。”
我左顾右盼。
梅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失笑嗔我一眼,把在炉上热过的面包端上桌。我已经提前擦过桌子,把热汤和勺子摆好,眼见着瞒不过她,讨好般地替她拉开椅子,不伦不类地行了个礼:“请坐,女士。”
“行了行了。”她摇摇头,“我可不会插手。”
我不得不说自己喜欢看梅笑起来的样子,无论是哪个梅。那总是能让我联想起一些美好的事物。我腻歪地告白:“梅,我超级喜欢你——”
她露出那种看露出肚皮的毛茸茸小狗的眼神,搂过我入怀顺了顺我那头半长不短的头发:“哦……我也喜欢你,莉莉。”
我悄悄在她怀里蹭了蹭,她可真暖和。这个世界的梅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黏人的小孙女,她从不吝啬于对我的关怀和照顾,我这辈子的撒娇份额都要在这短暂相处中透支了。
如果能……我忍不住想,又不敢想。
年老的女人敏感地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粗糙的手掌捧着我的脸,让我微微抬起头来:“亲爱的,别想这么多。我们只需要活在当下。”
她微微推一下我的肩膀,示意我站好。
她接着说:“我们不曾谈论过这些话题,也许现在会是个合适的时机。两年前,彼得把你带回来的时候我吓坏了,这么多血,不知道是谁竟然会对孩子下手……你醒来后什么也没说,却反过来让我别担心。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我抿了抿嘴唇。事实上,并非是每个世界的锚点都是正义立场。上一个世界的短途旅行只有两天,那个世界的蜘蛛侠是险些毁灭世界的终极反派,我差点死在了他的利爪下,濒死的边界被带到了这个世界,是彼得把我捡了回来,而梅看到了我当时的惨状,又确定我没有家人,在伤养好之后拍板收养了我。
事后我含糊带过了伤我的人是谁,只是告诉了彼得我会不定点穿梭平行世界,他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确认后,没有追问下去。
“我们都在伤痛中……”她略微伤感地摇摇头,“你知道的。如果那时本在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做下相同的决定。我没有和你聊过以前的事,因为我不想伤害到你,但你一定要知道,无论在什么处境下我和彼得都是你的家人,永远都是。”
梅总是像看透了一切一样包容着家人。
我吸了吸鼻子,在她的眼光中颇为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低低地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事后想想,这不合时宜的感性也许就是无声响起的号角?我不该在平淡生活中磨灭自己的警觉,那曾经救了我不止一回,而这一次,我只是想要多一声告别而已。
因为帕克家人口并不多,相对来说要做的家务活也不多,有我在旁边帮忙,梅姨轻松了不少。晚饭前是工人们归家的时间,她搬来一个木箱,径直踩了上去开始今天的演讲,我帮忙散发传单。
这个场景并不陌生,两年前本叔带领工人抗议去世后,梅姨就接过了本叔生前在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