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没有想象中轻松,也没有想象中沉重。就好像是在讨论自己上周去了哪一样平静。
也许我只是沉默了太久。
故事的开头并不像我故作轻松表现出来的那样。我短暂顶替平行世界自己的位置那段时间,很快就能被关系者认出来,他们是好人,耐心地关心我,但我只是惶恐着拒绝一切想要回家。后来才发现没有身份会变得更糟糕,没有人认识我,也没有人会包容我的任性。
第三个还是第四个世界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些世界的共同处是紧贴着“蜘蛛侠”这个身份。他从地痞流氓手中救下过我,他把我送到过福利院,他送过我一朵花,他抱着我在城市的高空中荡过……我很快把他视为救命稻草。
事情只会变得更糟。我不知道变换世界的规律,是的,一开始确实是这样。后来我发现了,只要自己处于重伤或濒死状态,通往平行宇宙的通道便会打开。
……发现的原因是我差点死在“蜘蛛侠”手中,在我向他惊喜地敞开手臂的时候。
接着更长一段时间的混沌,白天和黑夜、世界的轮转都变得难以分辨,我随波逐流,有时是街头流浪儿,有时是记者的养女,有时是荒芜世界的幸存者,只坚定着一个念头:
我想回家。
但在某一天,我惊恐地发现自己关于家的记忆开始模糊了。我有爸爸妈妈么?我是在哪里长大的?我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的么?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去记忆,但每一次回忆的出入让我甚至分不清哪部分是真实的,哪部分是后面经历过被我捏造进去的。
为什么选择我?为什么是蜘蛛侠?为什么我不能回家?
然后有个人像是看透了我所有想法,梅菲斯特现世般戏谑低语,甚至把最不堪的那部分也当作笑料似的轻松,浓稠的恶意几乎让人难以呼吸。
他给了我一把刀。
而我把它指向了我的锚点。
孩童毫无准备的袭击割破了他的皮肤,我看见了血,然后是涌上喉头的呕吐感,极度混乱眩晕中坠入通道,我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不敢握住他伸来的手。
我变成了自己讨厌的那类人。
无法再坦然接受帮助,看见鲜艳的红色就眼前发晕,睡眠变成重复的噩梦。一开始只是害怕,但随着时间的加码,那份害怕变成了更沉重的东西,无法开口,无从开口。
二十五岁的蜘蛛通透得可怕,他在情况最糟糕的时候捡到了我,意识昏沉中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有的没有,他不曾追问过我任何,但好像就是什么都知道了。
他说,也许你需要一个契机,无论是好是坏。
我想现在可能就是那个契机。
“如果……如果能控制自己的能力的话,我想向他道歉,明明他向我伸出了手。”我说。
过去了太久,我已经记不得递出刀的那人的面孔,甚至开始怀疑那人是不是根本不存在,一切都是起源于自身的恶念。
说完后,我侧过脸去看彼得的神情,却看到了遮得严严实实的面罩。无意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开,我苦笑了一下,连自己都不知道希望得到什么反应。
他却撤掉头罩,露出毛茸茸的棕发和运动过后微红的脸,望了过来。
“……也许你需要一个拥抱?”
“……”
我想他从不按套路出牌。
一个温暖的怀抱。少年的体温远远高于我的,此时像是一个小火炉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柔韧的肌肉被紧身战衣包裹,未成年的少年英雄对比其他人尚显体型纤细,但对于比彼得矮了十几厘米的我来说,维持这个拥抱几乎让我整个人都蜷进了他的怀里,他微微低着头,软发摩擦着环着脖子的手臂内层,拉开的校服外套蹭得皱皱巴巴的,他的手臂虚虚放在两侧环护着并没有落下。这种距离下,连呼吸时对方胸口轻微的起伏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味像是纽约上空的风。
我感谢他的安慰,也同时感到了细微的羞愧。
在我缓了会,准备后撤时,彼得却毫无预兆地收紧了手臂环在腰处,我猝不及防一个前倾撞上了他的肩膀。
这个短暂的完整拥抱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沉默几秒钟后,彼得像是握住烫手山芋一样飞快地松开手举起,摆出一个类似于投降的姿势,僵硬着身体磕磕巴巴地道歉,脱口而出的一长串话几乎把我冲懵。
我表示理解:“放松,放松,没关系的。天台的边缘太危险了嘛。”
“……可我不是那个意思。”彼得一下子冷静下来,看上去甚至有点郁闷地低声说,“你,你明白么?”
“……”
“……”
我张张嘴,移开了视线,第一次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我没真的迟钝到这种地步。彼得的期望和心意显而易见,我说过很多次我无法拒绝他……就连这一次也一样,但我很清楚他想要的是同等的恋心,而不是这种轻率的“无法拒绝”。我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想法,无法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抱歉,我得再想想……”
他答应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沮丧。我本来下意识地想安慰他,但转念一想他失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