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剪子,她缓缓地靠近床边,高高地举起剪刀。
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想起自己年迈的父母,离家的大哥,逃回娘家的嫂子,饿死的侄女和每天都在哭嚎的侄儿。
一家人都指望她在张师爷这里吃香喝辣,还能接济家里。
举过头顶的剪刀又被缓缓放下。
女人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将剪子放回去,重新回到床上,装作无事发生。
但她也很清楚,自己没法真的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次日早晨。
萧云去看了杨虞在平渠县设置的试验田。
一亩的田方方正正,土质细腻没有石块,颜色偏深,看得出来浇水比较频繁。
周围还拉了细网,网上面挂着零星的蝗虫尸体。
不用问也知道这上头耗费的精力和钱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至少比此刻田中的那几颗菜要昂贵。
推广的可能性不大。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成效,至少里面的一些作物看起来长势还行,应该是耐旱的品种。
萧云问过人才知道,那些是豆类,红薯和芝麻。
浦郡有浦河,平渠县其实也有平渠。
如果蝗虫问题得到一定程度的解决,再种上耐旱的作物,此地恢复元气的速度也会快一些。
“那几种可有尝试推广?”
守在田边的百姓摇了摇头:“田地大多是老爷们的,他们不准在田里种这些贱谷,种在别的地方,还没有长成就会被人挖掉。”
大豆是五谷的一种,在古代称为“菽”,作为主食被称为豆饭,是只有平民百姓才吃的“贱谷”,价格很低,对田地还会有损害,地主一般不准农户在田里种。
萧云收回目光,明白自己要是斗不倒县令和他身后的那群乌合之众,这灾是没法治了。
眼中的杀意还未来得及收敛,就有一妇人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被侍卫拦住,对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贱妾阿晴见过杨小姐。”
萧云看她穿的是绸衣,头上还戴着珠花,就知道这姑娘不是附近的农户,语气淡淡:“夫人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阿晴飞速地朝两边看了眼,说:“贱妾是县令幕僚张师爷的妾室,有话想私下跟您说。”
“哦?”萧云挑眉,朝一旁的棚子走过去,“请夫人过来说话。”
阿晴紧紧地跟着她,一进棚子就急不可耐地将自己知道的全部东西都讲出来,那两人说的每句话都叫她恨得不行,所以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因为那两个人是在商议,有些细节变了几遍。
萧云心道:县令在这上面的效率倒是高的很,竟是打算今晚就动手。
只是这俩人的行动方案,怎么听都不像是最后一版。
“我知道了。”
阿晴听她的语气没什么波动,失望又急切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请杨小姐提醒守粮仓的大人们加强戒备。”
“你会种田吗?”萧云不答反问。
阿晴愣了愣,点头:“家里就我跟大哥兄妹两个,过去嫂子要带孩子,我时常下地帮忙。割麦可能不行,但种菜可以。”
“看到那块田了吗?那是我兄长的田地,他离开平渠县已经不少时间了,眼看就要回来,瞧见田中有杂草肯定会伤心的。”
萧云意味深长地说道,又给阿晴安排工作:“你去将田里的杂草挖了,野菜可以带回去送给家里人。这样,你回去之后,师爷问你来找我干什么,你也好有个交代。”
县令正准备干一票大的,怎么可能不派人监视她?
近些的有侍卫解决,可若是远远地望着她,她也不好派人去清理。
阿晴想明白萧云话里的意思,脸色惨白。
她只是心有不忿,才头脑一热跑过来,完全没想过会暴露,也不知道后续要怎么办。
“快去吧。”萧云催促了一句。
阿晴便立刻掉头朝田里跑过去,穿过篱笆和细网,拿了小锄头就蹲在地上挖草,挖出来之后再利落地把野菜挑出来。
看得出来,她确实是常干农活,且会种菜。
萧云收回目光,在棚子里喝了一盏茶,便瞧见平渠县令带着人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平渠县令看到正在田里挖草的阿晴和优哉游哉地喝着茶的萧云,略松一口气,假装没注意田里的阿晴,凑到萧云跟前憨厚一笑。
“老夫让人连夜核对了户籍记录和各处乡镇报过来的人数,与主簿一起做好了这份章程,请姑娘过目。”
萧云知道这其中造假成分占大头,只是扫了眼前面的统计数字,便着眼上面可能真实的部分。
“林氏义庄、伍氏义庄……县令大人打算在义庄发放赈灾粮?那是发给这几家的族人,还是发给百姓?”
义庄是一族中的富户,拿出田地的收成来接济混得不好的族人的地方。
偶尔(比如在信迷信要搞善举的时候)会施粥给贫民。
“当然是百姓,百姓。”县令忙解释着,“我想着搭建棚子费时费力,还耗费钱财,不如借这几家的义庄作为发放的场地,地方宽敞,还有大厨房,万一有百姓家里开不了火,我们也能发些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