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过，低声问道：“你把余跬步请来了？他在红星农场的时间不固定，脾气也大，没骂你吧？”

宋歌点头：“骂了一路。”

屠焱：“……能请到就行，如果他出手还修不好，估计送去县城也没用。”

宋歌抬了下巴，学屠焱压低声音问：“那边是？”

屠焱道：“那是苏洋，今天早上碰巧遇到的，他不太会骑车，这周围的路也认不全，走岔了路口，刚好到咱们这里。我听到他是红星农场出来的，又是余跬步的学生，知道他会一点机器维修，就带他过来试试。”

宋歌点头。

那边，余老头已经弯腰开始干活了。

老人一脸严肃，难得的没有再开口提什么要求，只是脸色凝重，和路上过来的时候一样沉着脸。

苏洋在一旁打下手，天气闷热，他穿着的又是比较正式的白衬衫，没一会后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他人长得斯文，虽没有师弟伏明泉那样英俊，但也算是模样周正，说话带着一点北方口音，拿错了工具被老师训斥也只是连声道歉，并不说一句顶撞的话。

余老头要了一个扳手，苏洋拿了一把十字扳手递过去，余老头不耐烦道：“不是这把，换一把单头的给我！”

苏洋被训了，明显有些紧张，从工具箱里翻找了好一会才找出一把专门的小扳手拿过去：“老师，是这个吗？”

余老头接过来，都不用多看，只用手一掂量就知道是哪个，红星农场以前修的机器多且杂，很多都是他自己造了工具摸索着来的，这小扳手也是如此，用着格外顺手，很快就把零件卡住，拧转过来，拆卸下传送带一部分，就看到里侧两个齿轮有明显磨损痕迹。

余老头站在那忽然喊了一声：“苏洋！”

苏洋立刻走上前：“余老师，我在。”

余老头视线盯在收割机齿轮上，就盯着那个坏了的地方一直看，拧眉看他一眼：“这你修的？”

苏洋特别紧张，额头上冒汗，有点不敢开口说话。

余老头脾气冲，骂道：“我就是这样教的吗？滚开。”

“可是老师，您一个人……”

“滚滚滚，别在这里碍眼！”

余老头骂了徒弟一通，把人赶走了，但他毕竟上了年纪，一个人做不了这么重的体力活，旁边的人过来想帮忙也是几次手忙脚乱，余老头挥手把人都赶跑了，自己在那硬撑。

屠四瞧见老爷子额头上的头发都被汗湿了，用力拧扳手的时候额头上都蹦青筋，有些于心不忍。

余老头手上忙碌，嘴里也不闲着，嗤笑一声：“你想帮忙？那行啊，你去把伏明泉接来，这里也就他干活利索，能给我打打下手。”

屠四讪讪道：“老爷子，您这不是难为我吗，这一时半会也接不来呀。”

余老头冷笑：“怎么接我的，就怎么去接他啊，你们那竹筐不是还闲着吗！”

老头脾气太臭，一张嘴更像锋利的小刀，张口就伤人。

屠四没敢多留，走了两步就看到一旁汗湿衣背的苏洋。苏洋冲他点头示意，声音很和气，解释道：“余老师平时就这样，你不要介意，这机器太贵重了，大家都紧张。”

屠四点头，叹道：“是啊，太贵重了。”

余老头还在发脾气，周围人都散了大半，宋歌却走上前。

余老头看他一眼，拧眉道：“你去跟你们大队长说，这机器不行，坏的太厉害，要是想赶上今天的工期就赶紧去找伏明泉过来，让他来给我打下手。”

宋歌上前，道：“我试试。”

余老头不悦：“你会？”

宋歌卷起袖子，道：“您教我，教一遍就会了。”

余老头本以为又要和之前一样，但宋歌却远比他想的要好，刚开始的时候有些生疏，但带了没一会，就配合修理的非常顺利。

宋歌对知识一向接受良好，完全享受其中，他专注度极高，情绪稳定，连带着余老头也慢慢进入状态，发挥稳定。

老爷子甚至已经把宋歌当成了学生，忘了现在是在田野间，修理到哪里，就教到宋歌哪里，他习惯性念叨的一句话，宋歌却每一个字都吃进去一般，全部领会贯通。

宋歌不会的就问，但也只问一遍，再做就从未失手，不出错。

余老头现在反过来，几次都忍不住去看宋歌。

宋歌道：“怎么，我哪里做错了吗？”

余老头神情复杂：“没有，你以前学过？”

宋歌道：“没有，头一回接触，多亏您教的好。”

余老头：“……”

他也没教什么，不过是念了一遍而已。

就算是心里再不情愿，余老头也不得不认可宋歌的实力，就像是同样的一本书、一位老师摆在眼前，他说话声音不小，周围不少人都听见了，但能听懂并立即运用到位的，也就这么一个——这是个天才。

余老头体力支撑不住，修理完关键的齿轮之后，剩下的传动链检查是教着宋歌去完成的，收割机笨重，传动链也沉，不过好在检查之后只是有些老化，并没有大碍，余老头指导着让宋歌给链条重新清洁和润滑，维护了一下。

余老头起身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