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章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那天他到镇里去开一个会,会议结束后他到办公区去找一个人,
从书记办公室门口经过时,他鬼使神差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偏巧宫新志也正朝外看。
两人的眼光一碰,赵启章不得不打招呼了:
“宫书记忙着呢?”
宫新志坐着没动,嘴上不冷不热地说:“赵启章,你来你来,我正要找你!”
赵启章只得硬着头皮进屋里去。
屋里没有其他人,他在西边靠墙的沙发上坐下了。
宫新志直截了当地问他:“你觉得你的工作做得怎么样?”
赵启章心里不由就是一抖,他心里明白,麻烦就要来了!
他硬着头皮说::“该做的工作都做了,但没啥大成绩。”
宫新志没搭他的话茬,而是又问了他一句:
“最近上面下来一个文件你知道不知道?”
赵启章当然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份文件,只好尴尬地笑一笑道:
“不知道,啥文件?”
宫新志身子向后一仰:
“啥文件?衡量干部合格标准的文件!根据文件精神,工作一般化就是工作不力,工作不力就是失职。虽然我刚来,还没有到你们行政村去过,但你的工作做得怎么样我还是很清楚的。”
赵启章干笑着:“我工作做得不好,请宫书记多加批评!”
宫新志冷笑一声:
“我批评你干啥?干好干歹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果你觉得你能干好,你就干,如果你觉得干不好,你就让让,能人有得是!”
赵启章忙不迭地说:“那是那是。”
他心里感到窝气。
要是他工作上有明显的失误,宫志新以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他也不生气,但今天分明是宫志新无事生非地找他的茬嘛!
他心里不服,但没敢顶撞,他知道那样情况会更糟。
到了这个份上,辩解已经毫无意义。
赵启章正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人,
宫新志就对赵启章说:“我今天是先打你个招呼,好歹还得看你自己,你去吧。”
赵启章只好谦恭地站起来,冲宫志新满脸赔笑:“那您忙着。”
又冲来人点点头,有点狼狈地退出了书记办公室。
赵启章一时感到万念俱灰!一股怨气在他的胸中翻腾着,无处发泄。
他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
气愤归气愤,但他知道他无法对宫志新怎么样,只能摇头叹息自己的运气不好。
苦恼之余,他索性人也不找了,到大门旁边的树荫下推上自行车就往家里走,路上遇到熟人,也不搭话,只是点点头,便擦肩而过,弄得别人走出好远了还回头看他。
离家还有一街子地远,他就听见自家院子里有小猪仔乱叫唤,间或还有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这令他更加气愤。
到了家门口,他用自行车前轱辘把大门顶开,一头小白猪立刻怪叫着窜了出来,正撞在赵启章腿上,弄了他一身的臭泥水。
他气极了,狠狠地一脚踢去,没有踢到小白猪,却踢到了门框上。
他穿的又是一双塑料凉鞋,疼得他咬紧牙关嘴里嗞嗞地直出冷气。
他老婆正忙着把小猪们往圈里赶,猛然见他把门打开,小猪们都嗖嗖地窜了出去,就喊赵启章赶紧把门关住。
赵启章一边忍着剧痛,一边骂道:“关你娘的啥门?!”
赵启章老婆本来正无法把小猪们弄到圈里去,现在见赵启章回来,没仔细看他的脸色,也没想到他一脚是踢在了门框上,只忙着叫他帮着把小猪圈了,没想到赵启章出口就骂,这婆娘也是个小性子的女人,当下扔掉手里的家伙什,也不再管小猪,到堂屋里坐着流眼泪水去了。
等赵启章缓过劲来,小猪们都已经不见踪影,他也不管,把自行车靠墙边放好,也来到堂屋坐下,脱掉凉鞋搬起大脚拇指头来看,眼见得血汪汪的红肿了起来。
他把脚翘放在鞋上,坐在那里唉声叹气。
他老婆瞅见了他那个脚指头,才明白他那一脚是踢在了门框上,脸上立马舒缓了许多,问他还疼不疼。
赵启章无可奈何地说:“疼有啥办法,你能叫它不疼?”
婆娘忽然想到了小猪,问他:“猪都跑了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