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泷(2 / 2)

斩断风烟 灰泡泡 1619 字 11个月前

晚他种的椿龄花被毁了大半,那可是他养了两年指望着用来延年益寿的花。又称他昨晚就开始觉得心悸,卦象也显示他最近大凶,这个凶手肯定对他图谋不轨。

季鸢在心里冷笑,夫人被杀在他嘴里不过轻飘飘一句,反而是花被毁,卦象凶,自己害怕了才赶紧找陆旻来查。

张谊说罢就要带陆旻去看他被毁的花,陆旻安抚了他好一会儿,又是保证,又是发誓,才终于把他拐到探案的正题——先去看大夫人的尸体。

理智稍微回笼后,张谊才注意到陆旻身边的季鸢,他怔松片刻,嘴上不语,却皱着眉头打量起季鸢来。

一反常态的是,季鸢被这样盯着不但没有不悦,反而弯起一双杏眼,流露出纯真友善的气质来。

陆旻赶紧解释称季鸢是他老家的朋友,最近刚来京城投奔他。

张谊这才垂下眼睛点点头,往外屋走去。

殊不知背后的季鸢几乎是瞬间就沉下脸来,片刻之前的纯稚好似假象,目光中野性深沉的部分掩埋了所有其他。

注意到这变化的陆旻若有所思,但时机和地点都不适合多问什么,便赶紧回身跟上张谊的脚步。

炕上,夫人已经身着寿衣,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细长伤口,其他别无异样,颈上即为致命伤。

屋外传来凄凄婉婉的呜咽声,两个年轻男子进入门来。

经张谊介绍,这两位分别是他家二公子和三公子,已逝夫人的嫡长子在外地做官,赶回来还需数日,如今灵堂和棺材都布置好了,便由这二人来抬夫人入棺。

门外,一顶柏木棺材雕饰精致,头高脚低。一女子哭声凄切,正往棺材里撒着特制的纸钱。

一身素服把身姿衬得宛如细柳,脸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泪痕之上是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像弥漫着散不尽的雾气,朦胧失焦,柔和的眼尾把潮红和阴影调和成一团糟。

脆弱,美丽,如同一缕随时会散为乌有的风烟,正是那一日相国寺所遇的琴师——芙泷。

“阿芙,快把剩的纸钱放进去吧,夫人该入棺了。”三公子柔声劝道。

待芙泷抬头,却和季鸢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了个结结实实。

在悲戚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错愕,芙泷别过头去,一颗又一颗泪珠坠落,两颊上的泪痕此刻竟成了最好的病美人装饰品。

“棺材四角的青豆都放了吧,纸钱撒够了吗?快把白布拿过来。”张谊的脸上严肃急切,但季鸢就是没看出一点伤心。

相伴数十年的枕边人一朝横死,如果刨除那点自危的恐惧,他可以说是毫无伤悲之心,反倒找上不知哪来的大师测算一番,棺材要刻什么纹路,四角要放青豆,铺上怎样的纸钱才能升官发财,才能保佑生人延年益寿。

合棺时还有讲究,棺材停厝在堂,故棺盖不能合缝,需得盖上一块白布,用来让亲人最后一睹遗容,且逝者死因未明,封棺会让怨气积聚于内,要查明死因才能再行合棺。

芙泷伏靠在棺材边,泣不成声,旁边姗姗来迟的妇人见状冷嘲道:“不过是远房的侄女,在身边待了三个月哭得倒是像亲生的女儿。”

季鸢不善地扫了一眼那妇人,年龄不算小,但眉眼间风韵犹存,虽是来哭丧,却也敷了粉,描了眉,手上那副翡翠镯子也不摘,神态间有掩不住的得意劲,一看就是张谊的哪房姨娘。

那日相国寺中,芙泷虽看起来体态纤弱,但内里却是个尖锐带刺的冷美人,季鸢正拭目以待玫瑰露出尖刺。

芙泷一言不发,只是烟眉轻蹙,目光缓缓向上挑起,上目线的视角里那双眼像是浸满了冰凉的秋水,长睫被泪水沾湿,根根分明地轻颤着,鼻头和淡唇都浮现出一点薄粉色。

没有任何攻击性的示弱,却有着任何逞强都无法匹敌的效力。

不安的排斥感流过心头,季鸢微微瞪大眼睛——

这不是你啊,芙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