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臂质疑,“压根不像是郎君会做的事。”
阮朝汐思索着,事态严重,她不能贸然定论。
“但他确实显得与往日极不相同。或许是遭逢恶事,消磨了心性。万一是的——”
远处有灯光走近。他们久未进,荀氏的管家娘子提着灯笼上前迎接。
几人同时闭了嘴。“陆巧”搀扶起阮朝汐的手臂,阮朝汐进了。
进前,她最后轻声道了句,“再看看。”
————
今夜她睡得不好。
接连遭逢意外,毫无睡意,直到半夜才睡下,清静院外却又传来急促的拍声。
荀九郎深夜回返。
他在萧家的宴席上晓了惊人的消息,愁得美酒美食都用不下,等不及到明日,连夜来寻阮朝汐。
阮朝汐披衣起身,隔着一道院,荀景游急促道,“事不好!我今晚见到了外兄萧昉,据他说,三兄竟然经山,即将返京入仕,往京城的车队经在半道上了!外兄说,三兄半路病了,他的家臣提前入京,替他告了十天的假。就是今日中午的事!”
阮朝汐默不作声地想,不是病了,是毒伤。人经悄然入京,她傍晚时还撞上了。
他一人肩上担负了生死大事,家里兄弟怎会丝毫不情?
“九郎,你可……”
疑虑在心底升腾,她隔着问,“荀三兄去年遇袭,可是受了重伤,隐瞒不报?他隐居山间数月不,会不会是……伤势始终未好,不得山?”
荀景游不以为然。
“三兄遇袭的消息一传回,孔大医立刻赶去医治。上回二兄去见他,回来也说,伤早痊愈了,薄情更盛往昔!谁道他为何不肯山,更无人道他为何又突然山了。十二娘,你莫要替他考虑了,想想他十日后入京城,我们要如何应罢!”
阮朝汐站在院里, “事情只怕有隐情。九郎,若三兄陷入危难,你可愿助他?”
荀景游哼道,“同为家族兄弟,等他陷入危难再说。也不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他站在外,顿了顿,又满怀歉意道,“明日只怕不得空带你去逛。萧家诸兄弟们热情,要引荐我结识京城各家儿郎,经约好了四五日的宴饮。等我有空时——”
“我无事。你自去忙。”阮朝汐思忖着回了屋。
————
荀九郎这边忙得脚不离地,阮朝汐这边日日戴着幕篱登车去。
探访郗氏的旧人故地,寻找可以修补簪子旧布料的修补铺子,到了傍晚时分,去桃林。
微风吹拂衣摆,桃林花落如雨。
几个傍晚过去,她的时辰并不固定,有时早到半个时辰,春光暖阳灿烂,有时晚到,天边晚霞漫天。
她发现,荀玄微他……的很不劲。
仿佛当看淡了名利红尘,再没有诸多要事要处置,再没有许多人时时刻刻地找他回禀裁夺。无论她早去晚去,他都在桃林里安静地等待。
有次她从城南赶回城北,回来得晚,漫天红霞都快散了。
她在浓重的暮霭里快步入了桃林,四处搜寻人影,找了半刻钟,才在一棵树下寻到了人。
原来是他身上披着暗色氅衣,靠坐在树干后,接近墨色的氅衣暮色混在一处,她几乎错过了。
还是他见脚步声,自己起身从树下转来,两边才见面。
过于反常的举止反应,令阮朝汐心中生浓重不安。
到底是盛年遭遇的意外残疾,浇灭了锐气,看破了名利?亦或是凶险恶事逼近面前,看淡了生死?
但他从不说这些。
他每日轻描淡写地她口述家书,偶尔提起他的家人。
写给父亲的家书格外简短,“我处自有安排,无需挂怀。”
写给母亲的家书稍微长一些,也不过寥寥几句。
“母亲抚育之恩不敢忘。以此身就功业,显耀第,博取诰命,彰显母亲之名。报答而。”
阮朝汐今日到得晚,晚霞即将散去,她带了纸笔,盘膝坐在面前,在暮色里提笔等着。
面前的郎君噙着清浅笑意,不接着昨日写给母亲的家信,却又开始说起“吾妻阿般”。
“从便是个拗性的娘子。”
“‘拗性’两字其实用得不好。我这么多年的错处便在于此了。为何要说‘拗性’,而不是‘韧性’?生来韧性,勇而无惧,百折不挠,是极罕见的品质。若是个郎君,习练武,率领部曲,只怕会就偌大一片功业。偏她生个娘子。”
“世间重男儿而轻女郎,儿郎足以就功业的韧性,生在娘子的身上,便了拗性。她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