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伏,远远地热闹极。
“荀令君[2]!”
“数月见荀令君,风采更胜往昔!”
“惊闻荀令君半路遇袭,吾等在京城夜思忧思盼,终于盼来了荀令君啊!”
随即响的男子嗓音,舒缓从容,仿佛山间月下流淌的清溪。声音从喧闹人群中传出,因为周围嘈杂声截然同,入耳极为清晰。
“山中养伤数月,有劳诸位同僚挂怀。今既然伤势痊愈,怀圣上恩遇,玄微昼夜奔赴京城,正逢春,设下宴席,多谢诸位莅临寒舍。”
周围欢欣寒暄声大。
宴席四周摆放的鎏金香炉青烟缭缭,荀玄微今穿了一绛紫色曲领蜀锦广袖袍,雪青色罩纱,玄色领缘,腰间佩一柄御赐剑,鹤立,卓然于人群。
他为设宴接待的官邸主人,宣城王作为首屈一指的贵客,两人对面站在一处,正在边喝酒边闲谈。
元治向来敬仰他,悄声提点,“荀君,留意我那小叔。他自从入京后,虽说被人拘在王府里至今出,私底下动作可少。”
宣城王口中的‘小叔’,自然是天子幼弟,平卢王。
荀玄微云淡风轻地敬了杯酒,“知道了。无碍。”
门房小厮就在这时一溜烟奔来报信,燕斩辰走入正堂,附耳低声道了句,“萧世子来访。还有九郎。九郎携……携九娘……来访。”
荀玄微的视线瞬间抬,越过了喧嚣宴席,满座宗室贵客,穿过四面收拢悬挂的竹帘横栏,目光望向远处阳光下的庭院。
萧昉后半步,头戴幕篱的袅娜影正缓步而来。
他的视线凝住动,说的还是那句:“知道了。”
正堂里人多喧闹,宾主间寒暄了什么,从远处逐渐走近的阮朝汐听清楚。
但她却隔着幕篱薄纱,一眼看见了正堂人群簇拥中的宴席主人。
阮朝汐的脚步顿住了。
隔着幕篱薄纱,她仔细端详着正堂里的影。
这几天天见面,形貌眼熟得很。他今穿得似往那样随性,穿绛紫曲领大袖袍,腰间悬挂剑,步伐平缓从容。
相貌还是温雅玉的模样,气质却大变样了。站在人群中央,桃林里的低落消沉见踪影,人濯濯明光,唇边噙着浅笑,眼神清亮锐利。
遮目的白绡纱……见踪影。
荀玄微又闲谈寒暄了几句,稳妥地护送宣城王落座。周围就在这时传来一阵隐约骚动,许多声音交头接耳:
“哪家小娘子被萧使君引来了正堂?”
“似乎是荀令君家中的兄弟和幼妹。”
“原来此……”
下一刻,宴席的热闹喧嚣倏然静下来。在座所有人同时止住了交谈。寒暄声,议论声,谈笑声,齐齐消失了。
落座到一半的宣城王诧异地侧,透过四面卷的竹帘,望向正堂外面光明亮的庭院。像是看见了得的景象,坐下的动作也倏然顿住了。
片刻后,宣城王瞬间屏住的呼吸才呼出去,魂守舍地落了座。席间知何人传来一声低低惊叹,“京城竟有此玉人……”
荀玄微早有预。自从他收到青台巷的拜帖,却什么也未做的这几,他对此时此刻即将发生的事,心里有了准备。
他顺着宣城王站着发怔的眼神,转望向阳光下的庭院。
熟悉的袅娜影站在庭院中央,纤玉手掀幕篱,清澈眸光里带着坚定决绝,毫退缩地直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了。
谁也没有意外表情。
对于彼此隐匿的部分,两人心中早心知肚明。
阮朝汐从眼神直勾勾发愣的萧昉侧走开,轻声催促,“九郎。”
事至此,再无回头路。荀景游深吸口气,领着她往正堂里走去。他入京这子,把十娘安置在自家的宅院里,又何尝是心存着美好幻想。
但少年人切际的美梦幻想,是这世间最无用的东西,只需现轻轻一击,便成泡影。从前阮朝汐领教过,今换成了荀九郎。
从今,他和十娘才是真正的再无可能了。
荀景游忍着酸涩快步走入正堂,阮朝汐跟随在他后。
在在场诸多外姓客人的目光下,走到此地宴席主的面前。
荀景游深吸口气,公事公办地行礼,“景游见过三兄。三兄伤势痊愈,重归京城,幸甚幸甚。”
荀玄微站在原处,只略微颔首,视线盯着阮朝汐。
众目睽睽下,阮朝汐上前一步,心平气和地福行礼,“九娘见过三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