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衣袖,两人前后出来。
燕斩辰握着火把上前迎接,一眼瞥见荀玄微半幅大袖血迹淋漓,新鲜血迹还不断地滴,骤然吃了一惊,快步迎上,“郎君伤着何处了?”
灯火映出淋漓伤处,指腹被横切一半,森然现骨,燕斩辰急忙四处找包扎纱布。
阮朝汐盯着伤处,竟然削了右食指。文人执笔抚琴的若缺了食指,此既不了字,又抚不成琴了。
荀玄微抬着任燕斩辰包扎,他已经突发意外里恢复了平静,只默然盯着伤处。
燕斩辰纳闷地处理伤口,发生了何等意外,竟会动了剑?
视线悄然抬往两边瞥去,这一眼了不得,他赫然察觉郎君脸颊有个尚未褪尽的巴掌印。
燕斩辰瞠目,又赶紧低头。
今日着实反常,十二娘没有赶车,郎君伤了,也不秘密说了些什么,总之天色已经黑,到了回程的时辰。
荀玄微的右层层包裹,握不住笔,原本摊在长案上的一摞文书只能原封不动地收,放回马车。
负责整理文书的部曲为难地,“出城之前,霍令使特意叮嘱来,这几本文书急,今晚务必要回复的。”
霍清川在尚书省挂职,处理六部来往文书,职位正是令使。被他特意叮嘱的,必然是急件。
阮朝汐站在车边,看他何应对。
在她的注视,荀玄微摊开一卷文书,左提笔蘸墨,镇定自若了几个字。了一行停笔,审视几眼,自语,“左字若爬虫。”
借着火把光芒望去,“字若爬虫”四个字不算谦虚,和她十岁时的字差不多。
——虽然字迹架构不平,至少可看明白的什么字,不耽误处理急务。
荀玄微继续左提笔字,今日大大落,于他几乎又重生了一回。
“谢阿般留情。我原想把这只细细切了给你解……右暂留我处,后必定日日替阿般抚琴。”
阮朝汐听出一身鸡皮疙瘩。
“我要你切碎的何?三兄真想我开怀畅意,心里打算什么主意,多告几句,少自为是,少画饼。”
正要走时,身后却又传来一声,“那我告了。”
荀玄微左拨了拨油灯,微弱的灯光转亮,映亮了线条优的侧脸轮廓。
“我现在想着,你我做不成兄妹了。”
“为何?”阮朝汐淡淡,“你还是荀家三兄,我还是荀家九娘,你我为何做不成兄妹?”
“这叫我何说。”荀玄微似乎很为难,视线转过来,看了眼阮朝汐的右。
“你的……”
阮朝汐抬右掌,心背地翻看。刚才查看伤情时,白皙掌上溅满了血迹,尚未擦去,灯看得有些惊心。
“我的事。”
荀玄微又盯了眼她的右,“我与你做不成兄妹,却不是因为上沾的这血迹。”
视线落回小案,继续阅看文书,他语和缓地了最后一句。
“之前对你多有欺瞒。但‘护你一生安稳’这句,是我今世寻你的初衷。第一次见面,未变过。”
他实告了,被告的人却满头雾水。阮朝思索着坐回自己车里。
车里惯例送来一小碟奶饼,是白蝉今日现做的新鲜饼子。
阮朝汐和李奕臣、陆适之两个分食奶饼,马车步,在夜色里晃悠悠往京城回返。
阮朝汐拿布沾湿了清水,正仔细擦拭沾染满的血迹,眼看着白皙的肌肤一出现,电光火石间,她的动作猛地一顿,忽然明白了荀玄微的言外之意。
傍晚时,青色布帐拉,她为了逼出真相,故意大胆地依偎在他膝头,就是这只右顺着膝头往上,指尖虚虚按着,抚琴般地撩拨……
脑海里轰然作响,脸颊火辣辣发烫。
难怪他盯着自己右,说的那句“做不成兄妹!”
——
马车南门入城,今晚出了意外,众人摸不着头脑,都不敢多问。就连向来多的陆适之也闷头啃了一路奶饼。
直到马车转入青台巷,惯例往西边角门去时,李奕臣突然一勒缰绳,咦了声。
“明日不是逢五逢十的休沐日吧。郎君的车怎么跟我们回青台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