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汐只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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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立衣冠冢的在,在城东一处无名山头。
山下有良田百亩,山上有果林。这处原本是属于郗氏的上等良田,元氏兵马入城后,连山带田被新帝赐给太原王氏家族。
无名山头上拨来一小块僻静空地,可以俯瞰山脚农田,京城在远处显露雄伟轮廓。
车马清晨便停在山下,阮朝汐挎着竹篮步行上山。竹篮里除修补好的遗物,还带满篮的供果供物。
白鹤娘在山头上等候。
“这处山头不是随意选的。阿般,看山下的官道。”白鹤娘抬手一指蜿蜒绕山而过的平整车马道。
“司州麾下的府兵,每月惯例要巡查一回州郡治安,巡视路线有惯例。喏,京畿这一带会沿着这条官道巡查,抓捕到案犯当场重罚。这条官道附近的乡民治安是京畿最好的,不怕有恶徒盗掘阿娘的坟头。”
阮朝汐轻声道感激。“多谢母亲安排。今日才算是却头一桩大事。”
山头上以铁铲挖好半尺深的小坑,足以把装裹遗物的布包放入。
新立起的石碑上勒的字和墓志铭,是阮朝汐自己书写的。
生母尚在人世,不能再写“先妣”,改而书写的是“阿娘李氏之墓”。墓志铭如实描述李氏籍贯,家中人丁,颠沛流离的生平,养育恩情如海。
京城物贵,她又赶着急制,这座墓石碑花费整匹绢布的贵价,胜在制作还算精良。
供果供物放置于墓碑前,阮朝汐仔细查验石碑背后铭刻的墓志铭字句无误,终于放下,欣慰地转回墓前,跪倒焚香。
“阿娘。”她抚摸着光滑冰凉的墓石,里默念着,
“女儿把带回京城。这座山头是郗氏旧地,景致不错,京城就在脚下。阿娘看得高兴么?愿在天之灵安息。”
白鹤娘一字一句地读完墓志铭。短短两三百字的文字,入山捕猎,砸冰捕鱼,修屋织布,躲避山匪,多年迁徙奔波的辛苦,蕴于平淡字句中,读着读着,不由神色动容。
“这么多年,她在乡野中把养大,算是吃不少的苦。这处衣冠冢是她应得的。”
她抚碑叹息良久,主动提起,“她葬在豫州何处?可要遣人把她的灵柩带回京城安葬?”
阮朝汐起阿娘至今顶着的“泰山羊氏”的名头,摇摇头。“牵一发而动全身,暂时不可。过一阵安稳时再说。”
荀九郎的车队准备今日发离京,时辰耽搁不得,阮朝汐在山头上先拜别阿娘坟前,再和母亲大礼辞别。
白鹤娘捂着脸哽咽起来。
“是不去京城的人。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也不知今生能不能再见。只愿百年之后,如果阿般也会如此诚意地祭拜于,也不枉和一场母女……”
阮朝汐握住母亲的手,替她拭泪。
“生恩不敢忘。阿般得空就会回京探访母亲。只是下次回来时,或许顶的是‘熊二郎’的名头。母亲莫将拒之门外。”
白鹤娘在满腹伤怀中也忍不住破涕为笑,“十几岁的标致小娘,叫什么‘熊二郎’!”
时辰尚早,母女不舍离别,这座无名山头地势不高,她们索性手挽着手缓步下山。
临别在即,疑惑在白鹤娘中已久,趁着今日的机会,她终于私下问口。
“顶着荀氏九娘的名义,称荀令君为三兄。和他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交情?”
阮朝汐默然往前走四五步,是个好问题,一针见血,叫她如何答。
太久的沉默本身也是无声回答。白鹤娘在皇城里见多人,侧身注视女儿的目光起先带着疑惑,渐渐起惊疑。“难道们……”
路边坐在车上的李奕臣高喊句,“后面有车,两位娘当。”
原来她们说话间已经走近车道边。
后方有大车疾行。
那是辆宽敞乌蓬牛车,犍牛油光水滑,披挂着彩色甲片,车身装饰得颇为华丽,部曲在前方驾马车开道,显然是大户人家行。
阮朝汐往路边站站,手还被母亲握着,耳听着母亲忧虑的询问,目送着牛车烟尘远去。
“母亲不必忧虑,”她头开始说起,纠葛太深,却又怕惊吓到母亲。“总之,十岁时便和三兄认识。他乡野间寻回——”
远处烟尘里似乎掉下什么物件。
她起先以为是阳光耀花眼,李奕臣坐在车驾上也瞧见,咦声, “前头牛车掉东西。”
距离隔得远,牛车行的不慢,转瞬间消失在前方车岔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