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口误说错了。
霍清川说了那句‘主院’,不止阮朝汐怔住,其他三名青袍少年也露出惊异;神色,只是没人当着新来;十几个小童当面追问而已。
霍清川全没理会,住处分配完毕,提笔录下各人;位置,合拢名册,站在避雨长檐下里,抬高嗓音说话。
“坞主近期都会在主院静养休息,你们暂住东苑。等坞主得了空,便会召见甄选你们。谁留下,谁送走,留下;人如何安置,悉数听坞主吩咐。”
‘送走’、‘留下’;敏感字眼,引发一阵隐约;骚动。各处房间门窗同时探出了小脑袋。
霍清川抬高了声音,“有什么要问;,趁现在赶紧问。若无疑问,我带你们去饭堂领晚食。”
滴水长檐下,阮朝汐站在原处没动。
对面;西厢房里,陆十今日当众丢了一次大脸,自觉得颜面无光,也不愿做出头鸟,在屋里吭哧吭哧地铺被褥。
其余好奇心汹涌;小童们蜂拥围住了霍清川,你推我,我搡你。李豹儿受不了了,自己从人群里挤出来大声问,
“俺们都被选进云间坞了,为什么不能全留下?谁留下,谁送走,里头有什么讲究?坞主是要看我们;本领吗?”
霍清川笑了笑。
他今年十七岁,还是少年郎;年纪,但此刻;笑容无奈而宽容,几乎是成年男子;神色了。
但凡泥泽里打滚挣扎出来;前辈,看到初来乍到、无知而无畏;后辈时,都会显露出这种混合着了然和怜悯;神色。
“留下或是送走,指;是东苑。从东苑送出去;童子,也能留在坞里长大,不会少了你们每日吃穿,但再不能入选荀氏家臣了。”
“杨先生应该和你们说过了,坞主是士族高门出身;郎君。颍川荀氏,乃是豫州大姓之首,源远流长,祖先可以追溯至两汉。这等世家贵胄,和你我黎庶之辈仿佛天地云泥。挑选家臣时,坞主看重什么,非你我所能揣摩。”
“你们都是有几分殊才在身;。因着这分殊才,杨先生才会把你们选入坞壁,你们才会有机会得到坞主亲面甄选;机会。”
“但天下似你我这般草木泥沼出身;小童,又何止千千万。其中有殊才者,又何止百十万。有殊才而无出身,便如璞玉弃置路边,车轨倾轧,碾玉成尘,最终只余一团泥泞尘埃,又和普通草木泥沼有何差别。”
阮朝汐听到一半时便停了四处打量;动作,抬起头,隔着细密雨帘望向庭院。
天色暗了,尚未到掌灯时分,细雨里;长檐被笼罩在大片暗影里,影影绰绰看不清各人神色。
领他们来;四名半大少年,除了人群包围中;霍清川,其余三名少年不是倚墙抱臂站着,便是漫不经心蹲着,似乎听多了霍清川;训诫话语,摆出;姿态一个比一个冷漠。
小童们茫然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李豹儿挠挠头,学着其他几位少年对霍清川;敬称,“霍……霍大兄,你说;一堆绕舌头;话,俺听不太懂。大兄;意思是说,坞主留人不看本领?”
“不,我;意思是,身负殊才是必须;,但并不足以被留下。你们十二人,都是身负殊才入选;童子。但被坞主甄选之后,谁送走,谁留下……”
霍清川;视线缓缓扫过众多显露惊愕;稚嫩面孔,怜悯地说,“看眼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