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在意下帖;人署名是哪个。请帖由平卢王麾下;文掾送来,必定得了平卢王;亲自授意。平卢王这趟发难,用;是圣意;名头。他故意以侍妾;名义下帖,无外乎羞辱各家,给个下马威。”
“你们当然不会去历阳城。”荀玄微平静地说起打算,“前院这几日人来人往,你长兄也来了,都是商议此事。我们已经做好应对打算,你可以叫七娘放宽心。”
“历阳城中;高僧释长生,在京城和我曾结下几面之缘。我已经写信给释长生,邀他前来荀氏壁外;难叶山讲经。”
“届时,各家女眷都来难叶山听经。既然平卢王;侍妾广邀各家女眷听经,我会发请帖给他家侍妾崔十六娘,邀她也来难叶山。至于平卢王殿下要不要前来,随他心意便是。”
听他说得笃定,安排得又稳妥,各家女眷不用进平卢王;老巢历阳城,阮朝汐;心神放松下来,眉眼舒展。时隔多日,头一次露出一个浅浅;笑容。
“多谢荀三兄告知。”她早就注意到荀玄微隐约显露;疲倦,“夜色深了,荀三兄早些回去休憩吧。”
荀玄微却叫住了她。
“夜深人静思事时。睡意全无,随我在庭院再走走。”
——
黯淡星光下,荀玄微披了星光,站在庭院中央;鱼塘边赏鱼。波光粼粼,倒映着碎月。映入他清幽眼底。
“阿般。”他缓声道,“我近日总在想佛家轮回之说。”
“你可曾想过,若有机会重入轮回,纵然是一模一样;人,一模一样;相貌,同样;天性,但重入轮回,经历了不同;教养,境遇也大不同,两世轮回;人,便生出极大;差异。”
“打个比方,前世两人为不死不休;仇寇,轮回一世,竟可以和睦相处,言谈甚欢。”
“那么,轮回再世;这个,和上一世那个,还算是同一个人么?”
阮朝汐抱膝坐在池塘边。她已经困倦了,无声地打了个呵欠,发间;兔儿玉簪月色下晃了晃。
“我不懂谈玄。也不精通佛经轮回;道理。”
“不必精通,只谈想法。说说看。”
“就算轮回再世,境遇不同,毕竟还是同一个人。按理来说,遇到同样;事,同样;人,还是会有同样;反应才对……”
阮朝汐撑着困倦;眼皮,“前世既成仇寇,要么是脾性水火不能相容,要么遇到了不能相容;恶事。今世竟然能和睦相处,要么其中有人脾性大改,要么,就是没再遇到不能相容;恶事。”
荀玄微捏着一小撮鱼食,投入池塘中,鱼儿争相进食,他背身站在月下。
“阿般极聪慧。轮回前;两个人,性情本就水火不相容,又遇到了不能相容;恶事,前世遂成仇寇。今世轮回,其中一个脾性大改,又避开了不能相容;恶事,两人因此可以和睦相处。”
他思索着,继续说道,“但两人脾性原本水火不容。其中一个脾性大改,是因为生了慧根,重入轮回之后,做事手段大不同——”
阮朝汐没忍住,抬手打了个呵欠,夜幕下露出困泪汪汪;眼睛。
白蝉侍立在旁边,委婉劝说了句,“郎君夜里起了清谈;兴致,何苦找十二娘?奴叫人去外头把阮大郎君找来。”
荀玄微侧身回望。“阿般困倦了?”
阮朝汐坐在池边,揉着眼睛。“为什么要思虑这些事呢。管他前世如何相处,重入轮回之后,一切都不算数了。两人做好友不好么。”
荀玄微莞尔,掂起一撮鱼食,继续慢悠悠往池子里洒落。
“若两个都懵懂重入轮回也就罢了。但其中一个偏生了慧根。前世既是仇敌,今世偏成好友。生了慧根;那个,就会忍不住会想,今世成为了好友;这个,是不是前世;同一个,还是说,前世那个已经湮灭无存。轮回;这个是新生神魂。——令我长夜思虑,以至于不能入睡;,便是这处关键了。你如何想?”
“让我想想……”
阮朝汐坐在池边,人已经不大清醒,索性站起身,原地来回走动几次,又从荀玄微手里接过鱼食,边喂鱼边思考。
鱼儿摇头摆尾地争夺食物。
“确实极难定夺。就像这么多;鱼儿,看起来都长得一模一样,但有;上去争食,有;原地等待,有;惊恐躲避。重入轮回;人,想要区分前世今生是不是同一个,只能看本性了。比方说……”
阮朝汐盯着池子里;鱼儿,思考良久。
“……如果遇到突发;意外事,危急之下,最能考验本性。如果同样;反应,采用同样;处置手段,那就是同一个人。如果遇上突发意外事,反应大不相同,处置手段截然两样,那就是新生神魂。”
荀玄徵站在池边,侧耳凝神细听,露出沉思;神色。手指松开,大半袋;鱼饵纷纷扬扬洒入池中。
“撒太多了。”阮朝汐惊道,“鱼儿会撑死;。”
荀玄微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