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客不请自来, 大清早地惊扰了主院。
周敬则;声音从书房门外响起。
“郎君,来;是钟家十郎,领了两千部曲, 言辞倒是客气,说是十二郎叨扰贵地,要把人领回去。但眼看着气势汹汹;,不像他嘴里说;说辞那么客气。十二郎;腿伤还未完全痊愈,郎君看——”
“远来是客,把十郎引去正堂接待。”
“是。”
阮朝汐没有起身, 躺在紫绫小榻里。隔着一道屏风, 书案边;颀长人影放下笔走了出去。
——
钟家带来;部曲数目不少, 惊动了各处。
阮朝汐站在梧桐树下,正堂方向传来了隐约;丝竹声。
南苑紧闭;门砰然打开。钟少白在家仆;搀扶下, 慢慢走出庭院。
阮朝汐一回头, 两人;目光便对上了。
钟少白被拘在南苑多日不得出,今日来了家里族兄撑腰, 他竟未有吵闹,相比于往日;得理不让人,无事也要争个对错, 仿佛脱胎换骨。
他年少体质强健, 小腿;骨裂伤已经好了大半, 除了不能奔跑,缓行已经无碍。
站在南苑门边, 挥退了搀扶家仆,他;目光落在阮朝汐;身上, 眼里再无旁人, 笔直往梧桐树下走来。
银竹紧张地迎过去, “十二郎,郎君吩咐,不好单独和十二娘说话;——”
几个钟氏家仆连拉带扯把银竹扯去旁边,嘴里咕哝着,“十郎君来接我们回去了!日日听你这贱婢唠叨我家郎君,今日谁还要受你;鸟气!”
阮朝汐站在树下,拨去肩头飘落;梧桐黄叶,钟少白一步步地走近。
人还未走近身前,不知他脑子里想到些什么,英气俊朗;面孔肉眼可见地红了。
钟少白顶着一张大红脸,强自镇定地说, “纸毕竟包不住火,我在云间坞养伤;消息早传出去了。忠仆送信回钟氏壁;半路,家兄已经带着部曲来接我,比预料;还快。十二娘,我要回去了。”
“回去罢。好好养伤,早日痊愈。”
“你随我走。”
“我如何能随你走。”
阮朝汐早上并未急着起身,躺在小榻里,想了很多。
眼前;十二郎很好。但他还年少,手下得用;人不多,凭什么抗衡,凭什么带她出去。
“你家阿兄是带来了两千部曲。但荀三兄只需放你走,扣住我。钟家和荀氏世代交好通婚,只要钟家顺利把你接回去,绝不会为了我和荀氏起冲突。”
阮朝汐;视线转去看旁边竹林,极冷静地说,“此路不通。你带不走我。你自己先回去罢。”
钟少白急眼了。“我回去了,你呢!”
“你帮我送一封信去阮氏壁。我家长兄上次来过,要接我回阮氏壁议婚。当时荀三兄和他约好了年底之期。但我只怕不能在云间坞里待到年底。”
她直视着钟少白,“我在云间坞里自小长大,若没有其他;缘故,留住个两三个月,长兄不会提前来接我;。除非——遇到了必须接我回去;事。比方说,相看宴。”
钟少白明白了她;意思,蓦然激动起来,“等我回了钟氏壁,我立刻回禀父母,去阮氏壁求娶!”
阮朝汐弯了弯眼睛。
“你家母亲从未见过我。还是按规矩来。两家筹备起相看宴,我便可以回阮氏壁了。”
前院传来;丝竹乐音不绝,几个钟氏家仆扮垂手侯在院门外,面孔瞧着眼生,应该是跟随钟十郎来;。
“好了,你阿兄;人在外头等你。现在赶紧去吧。”
阮朝汐站在梧桐树下,目送着钟少白一步步走向主院敞开;院门。
少年瘦削;背影即将出门时,忽然又转身奔回来。他;腿伤未愈,疾走;动作惊得家仆们一阵惊呼。
阮朝汐也吃了一惊,脚下步子便停了。“怎么了?”
钟少白忍着疼痛,快步奔回阮朝汐面前,一把扯住了她;衣袖,拉她原地转过半个身子,脸对着脸,额头几乎抵住额头。
“别怕!”钟少白郑重地说,“等我!”
山风呼啸刮过身侧,刮走了交谈声音。不知有多少道视线从四处窥探过来,却只能从动作里揣测一二。
阮朝汐在大风里点头。“我等你。”
钟少白随着家仆去前院赴宴。
阮朝汐回身往书房走了两步,感觉有视线炯炯地盯着自己,敏锐地侧身望去。
东厢房;窗棂开着。
荀莺初把女婢赶得远远;,独自趴在窗边,满脸震惊,捂着自己;嘴,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这边。
阮朝汐冲她做出个保密;手势。
荀莺初像是被定住;人猛然惊醒似;,猛地起身,提着裙摆跑出了屋门。
“好你个十二娘,不声不响;,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