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晓了真相,我感觉我秘书的封印在逐步解除,我变得更潇洒、自在,更随心所欲,不管不顾。
在我看来,还是那句话,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我胸膛里的羽扇永远有着巨大威力,不是一次性的消耗品,是可持续的,它与我的灵魂深深绑定。
被关了,就走,走不了,再想别的招儿。
我的兴趣都开始像掌中的沙子,一点点流失,想了想还有几个疑惑,我决定把它们一次性问完:“冯俊龙是谁,谁绑架的我,你为什么给我喂药,以及,怎么出这个区块。”
冯志文说:“俊龙是我女儿,去世了,你和她很像。下药和绑架都是我做的。区块出不去,都被数层电网拦着,有人盯梢,都配着枪。”
他很痛苦的样子,五官挤成一坨,不分你我:“其实那个鱼油就是我偷偷带进来的药,这里面没有药,就是想让你们野蛮发展。吃了药你会短暂地不再去到那个幻想出来的世界,而真的相信自己是我的女儿,可是一个月前,你又开始了,非说我是你上司,你是秘书,你换了一种想象的方式。也好,我可以陪你,你知不知道你不吃药就会想着要自杀!你说你要去宇宙,要看星云,那儿才是你的家。”
冯志文双手抱头,身体弓成一只虾:“你为什么就不能听话,吃了药一切都可以恢复如常,你吃药好不好。”
“哦。”
我突然间感觉自己其实从来就不认识这个男人,他以前是我的上司,现在呢,我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头怪兽。
到底是谁生病了,又是谁界定的这一切,谁在扮演上帝。
“你同意了?”他只听到我说哦,没听见别的,像个欣喜的聋子抬起头,恳切地望着我,只求我说出那个答案,他就能重见光明。
这一刻,我是冯志文的脍子手。
“没有,关我屁事。”我抬刀,毫不留情。
冯志文不敢置信。
我却不再管他,拍了拍就快直接分成两瓣儿的裙子,把它们按回成一片儿的样子,回头对另外两个还在愣神的人说:“走不走?”
他们俩点头。
我们仨就走了,离开卑微脆弱的冯志文,大步踏向远处的出口。
我一出来就开始奔跑。
此时已经接近黎明时分,灼烈的朝阳就要升起,照在这里所有的人的头顶、发梢和两只圆圆的肩膀,不问老少,不问男女,不问你的眼晴是不是与我的不一样。
啊,看,红红的光出现了。它在地平线上,我们都在地平线上,这一刻,被美丽的霞光照耀着,你与我,我们都一样。
我是人,还是小鸟,为什么我感觉自己的后背仿佛长出了短短的翅膀,那么稚嫩,那么生涩,微微轻颤着,就要带我离开地面,远离所有束缚我的地方。
我的脚也越跑越快,早就恢复了力量,两条棍儿安在我身上,我就有权利可以自由地驱使它们,甚至驱使双臂,驱使大脑,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如果你要问为什么我如此自信,那就是因为太阳!
我真的飘起来了,难怪我一直感觉那么沉重,那么地身具负担,原来是谎言,曾悄咪咪地趴在过我身上。
现在好了,一切都好了。我跑着,扎得紧紧的发丝因为幅度太大而散开,发绳咻地一下,从它的尾巴尖飞出去,撞在后面人的脸上。
“什么玩意儿!”丹狗叫唤,紧接着又喊,“等等我们,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丹狗和吴姑铁一直在我后面跟着我一起跑。
鞋子飞起来,睫毛也飞起来,我在最前头,谁也别想让我停下。
我说:“我们去找电网吧,去找世界的边缘啊!”
他俩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借由空气,借由风,扬起的尘土,借由它们来传达,我听得懂。他们说:“好!”
我们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中间跑不动了就走路当作休息,然后再接着跑。谁也不知道电网在哪里,我们只是把太阳当作是目标。
而太阳早已升起来了。
我们从黑天跑到中午,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
“我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他们俩也是。
盯着烈日骄阳,我们停了下来,今日天气晴朗。如果昨晚我回了家,看了天气预报,一定会听到那位美丽的主持人一如既往地说:“那么,祝大家和天气一样有一个好心情。”
祝福起效了。这里没有雾,没有雨,光从天空打下,清晰地照亮一切,抹除阴影,把世界最真实的样子还给我们。
左右张望,这才发现,原来我们跑到之前我救起吴姑铁的那座大桥上来了。
伸头往桥下看,桥叫银河大桥,下面是一条宽阔的江,从这头一直延伸到了看不见的地方,真的像遥遥的银河。
踩在波光粼粼的江水之上,我觉得好神奇,人的胆子怎么敢那么的大,竟然妄图跨过山,渡过水。而我的胆子也大,我也是人。
直起来,扭过身,我轻轻踮起脚,揪住丹狗胸前的衣服,他的衣服被我揪出一座小丘,向周围四散开一道道深邃的沟壑,然后,借小丘的力与勇气,我啾地,亲了一下他正对向我这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