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竭力维持住镇定,在几秒钟内恢复了如常的神色,握住盛初搂着她的腰的手,半蹲下来,使自己的视线与盛初的齐平。
她盯着盛初那张满是眼泪的脸,蹙眉看了一会儿,问:“你是落娘?”
柳落娘见她居然当真发问,虽然气急败坏又不敢阻挠,只能在一旁跺脚道:“师父怎么还问呢!您别听她胡扯,我才是落娘!”
“徒儿自然是。”盛初对柳落娘的喊叫充耳不闻,眸子里写满了委屈。
她话里话外溢满了可怜,听起来没有任何破绽,一时间周围的人们竟分不出真假。
“你!”柳落娘气得咬牙,索性也跪下来,拉住程娘子的衣袖。“师父…”她乞求道,“我是落娘,我才是落娘啊!您别信她!”
程娘子皱着眉头,似乎犹豫不决。
围观群众之中有人道:“程娘子,既然这两人有同样的脸,那么不如上公堂断案,让县衙的青天大老爷来瞧瞧,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柳小姐?”
盛初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掩面呜咽着,内心却焦急万分。
绝对不能上公堂。
她的计划瞒下了齐公子,若是他看见县衙里开堂审案,且还是关于柳落娘的,必会凑个热闹,也必会帮真正的柳落娘说话。
他们二人一见面,事情就难办了。
但,程娘子接下来的举动为盛初打消了顾虑。
她朝不远处的人群看去,眉尖一挑,随即伸手扶起地上的盛初,用衣袖为其擦去眼泪:“不必上公堂了。”
柳落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难以言说的震惊:“…师父?”
程娘子并不理睬她,淡淡地道:“这位戴帷帽的姑娘,才是我的徒弟,柳落娘。”
盛初面上震惊之色一闪而过。
她的本意是离间程娘子师徒的关系,并未存心取代柳落娘的身份。如今程娘子将错就错认下了她,她往后几天岂不是要跟在程娘子身边?
但很快她就收拾好情绪,从容地拜倒在地:“谢过师父信我。”
“师父!”柳落娘急出了眼泪。
“别叫师父了。”程娘子没有看她,“你走吧。”
四下里喧闹的人们都安静下来,她的语气中,竟含着悲意。
盛初立刻懂得了她的意思。
就是这不易察觉的几分悲伤让她明白,原来程娘子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柳落娘。
可程娘子仍然赶走了柳落娘,留下了与她萍水相逢的盛初。
这是在…劝柳落娘离开?
还是说,她们师徒二人一早就商量好了,要分头行动?
没等盛初想出所以然来,面前的白衣女子就拉住她的手腕,快速地带她离开了人群。
“你的衣裳被粥湿了,我带你去换一身。”程娘子不容反抗地道。
事实上盛初并未打算反抗,顺从地被她拉着走。
一旁,全程缩在摊位上不敢动的柳暮雪和柳钰胆战心惊地探出头望了望,却见盛初被程娘子拽着,步履匆匆地走了。
陆阑风还是没能习惯盛初的这张脸,因此没做别的,而是主动揽了置办服装的差事。他认出盛初的那身素衣,明白被拽走的是她,问柳暮雪:“情况有变,我们该怎么办?”
柳暮雪:“我也不知,听天由命吧。”
千里传声阵法的对面,双成恨铁不成钢地道:“还没完呢,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不是有我吗?而且还有沈玄征呢!这么多狠角色在场,怎可轻言放弃?”
“双成前辈有法子?”柳暮雪被她吼醒,两眼放光地道,“程娘子就要带着盛师妹去卖粥,前辈能让那女人回心转意?”
沈玄征道:“她不会。”
“沈师兄说的是谁?”柳暮雪疑道,“前辈似乎有法子,能办得到。”
“我说,程娘子,不会带盛师妹去卖粥,也不会回心转意。”沈玄征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道。
柳暮雪道:“也对,程娘子定然信不过盛师妹,是我糊涂了。那我们可要去救她?她一个人待在程娘子身边,不太安全。”
沈玄征的语气是他惯有的冷静,仿佛世间之事于他而言皆无可畏惧一般。“有我在,程娘子不敢轻举妄动。”
双成听出不对:“沈玄征,你人呢?不是说好了你监视齐公子,我监视柳落娘,盛初接近程娘子,柳暮雪和陆阑风给我们三人通风报信么?”
紧接着她眼前就出现了一幅画面。
是沈玄征的视角。举目四顾,都是或尖或平的房顶,往下看去,正是急匆匆赶路的程娘子和被她拽住的盛初。
他采用了最快捷的方式,她们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的房顶上。如此一来,她们的行踪不可能瞒过他。
有个人跟着自己,怎么会感觉不到?
程娘子不敢对盛初下手。
双成啧啧称奇道:“这招够高。”她问,“齐公子呢?你把他怎么了?”
沈玄征道:“他出来买柳师妹的糕点时,见到了那一幕。他会带柳落娘走。”
柳暮雪附和道:“我证明是真的。齐公子现在就在程娘子的摊子附近,我投影给你们看。”
于是,所有人眼前都出现了柳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