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落娘面色发白,再次看向盛初衣服上的破洞。
素色的布衣被灼出了好几片刺眼的焦黑,只差毫厘就能穿透衣裳,进而灼伤里面的皮肤。
一碗粥泼在身上,就已造成如此骇人的后果,若是喝了下去,又该如何?
她痛苦地蹲下身抱住脑袋,喃喃道:“…师父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她是秋月举荐的,我信得过她…且她明明一直以来都很和蔼,待我也极好,为何要用这种手段害人…”
此等表里不一、两面三刀的行径,与披着羊皮的狼何异?
那女子长期潜伏在她的身边,骗取她的信任,指使她做了许多事。
程娘子教她丹青时画了一幅画像作为演示,挂在她的书房,让她记住这张脸,然后跟程愿去天界。
程娘子还嘱咐她,若是在修真派见到画中人,切记搜集关于那少女的信息,一星半点都不能放过。
她还说:“程愿有意隐瞒,不与我说盛初的事,只好派你去了。为师相信,咱们落娘定能办妥。”
柳落娘为了不让她失望,去了天界的修真派,果真在书阁遇上盛初。她正和竹枝阁的孟锦有说有笑,两人席地而坐,膝盖上放着摊开的书。
柳落娘急于邀功,白日里刚见到盛初,晚上就背着程愿私自去了瀛洲找人。可那孟锦是个不好惹的,看着文静,言语间却毫不退让,没说几句就将她撵了出去。
接下来几日,她都没能找到机会靠近盛初,又因情况危急,害怕画影戏人偶的真相暴露,不得已烧了谢疏的屋子。她垂头丧气地回到凡间,程娘子告诉她无需气馁,程愿还在天界,会助她一臂之力。
总之,无论使用什么方法,只需要让盛初不好过就可以了。
没过多久,程愿也回到了凡间。
自她回来之后,柳落娘就四处打听盛初的消息,终于发现对方近日到了凡间。她于是前去截人,请盛初参加婚宴,用这个借口顺利将其带回家中。
她回到家,却发现程娘子已经走了,程愿也不知所踪。她只得抛下盛初两人和自己的婚约,独自跑到事先商量好的接头地点兰陵,找到程娘子。
然而,不见了程愿。
程娘子带着她,在兰陵城最繁华的路段摆摊。她问师父为何要卖粥,对方让她不必插手,而她从未想过这人竟是打的害人的主意,对象还是整个兰陵城的百姓!
程娘子吩咐她做的每一件事,现在想来都别有用心,都怀揣着见不得人的目的。为何她非要与盛初过不去,为何要在天界布下程愿这颗棋?
柳落娘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步棋?
她的师父,这位曾经教她琴棋书画、教她习礼识仪的女先生,是她除了父母以外最尊敬的人。母亲一向对她很是宠溺,她历来百无禁忌,是师父告诉她不可目中无人,不可骄矜,不可跋扈。
可师父对她的好,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又有几分是真心疼爱她?
柳落娘缓了半晌,问道:“我没猜错的话,你不是凡人,对吧?”
喝过粥的人那么多,难道从来无人将粥洒在衣服上?但他们的衣服都没有被腐蚀,否则程娘子的粥早就卖不下去了,只有眼前这个和她有着相同面孔的少女例外。
所以,这种粥只能用来对付凡人,在天界的神仙和鬼界的鬼魂面前,瞬间就会原形毕露。
盛初没有回答。
“…我知道了。”柳落娘也不追问,自顾自地、失魂落魄地道,“她存心想害凡间的百姓,天界和鬼界的,她斗不过。她收我做徒弟,既能照顾秋月的面子,又能多一个利用对象。”
利用完了,就该赶她走了。
赶她回家,与她心爱的人成亲。是不愿让接下来的计划牵连她,还是过河拆桥?
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自己的这位师父。
柳落娘思及此处,猛然抬了头。“你能将脸换成和我一样的,肯定还有其他本领。她那样深不可测,我甚至不知她到底是哪一界的人…我只是个凡人,求你帮我,帮我揭发她的真面目,免教更多人遭受迫害!”
她说到最后,语气几近乞求。
盛初不知该如何宽慰这个情绪崩溃的姑娘,只能以她最认真、最恳切的语气和最坚定的眼神,同对方道:“我会尽力。请小姐务必保重,毫无疑问,你是有力的人证。”
柳落娘不断点头:
“多谢。多谢。”
一旁,齐公子默默道:“落儿,随我走吧。”
“我当然要走。我不会再跟着程娘子为祸四方了。”柳落娘道。
她哆哆嗦嗦地转过身,走向巷外。
经过盛初身边时,她用极低的音调在盛初耳畔悄悄道:“我看出来了,你就是盛初。”
“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听出了你的声音,但我不会说与外人。记住,程娘子想要害你,她所做的这些事,有不少都是为了谋取你的性命。”
“但我想,她的诡计不全是为了你。”
夜晚,天然楼。
盛初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柳落娘走后,□□不再必需,她就将它揭下收在了包袱中。
程娘子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