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到时候了。”
天界,宋韵望着眼前的演武场,低声自语道。
此地曾是选拔新弟子与学宫弟子考核的场地,如今却要一并腾出来,用以练兵。整个天界凡是能上阵的成年男女皆披甲胄严阵以待,誓与恶鬼割席,报效天界。
学宫弟子们大多都刚来天界不久,尚未完全学成,却也纷纷站出来要求上场迎敌。各门派筛选过后,留下几名能上阵的学宫弟子,其余由学宫长老朱槿照管。
说是几名弟子,其实符合标准的只有叶霜浅。谢疏差一把趁手的好剑,盛初不在天界,陆阑风身高不够…真是头疼。
宋韵想,若是盛初在就好了。
但,程画影的首要目标就是盛初。盛初一旦露面,只怕众人想护都护不住她。
宋韵派的人冒死前去鬼界叮嘱过盛初,必要时可跳入忘川河中自保。忘川河河底通往天界,且河水只度化鬼魂,不会伤凡人身,不必担心溺亡在水中。
宋韵思绪飘回现在,看向眼前的万千兵马。
“迎战。”
*
“长姐…长姐…”黑夜里,女子踉踉跄跄地往前跑,披头散发,衣着凌乱。奈何她被囚禁已久,不认得汴京城的路,只能在黑暗中摸索。
转了许久,始终没有找到路,女子绝望地瘫坐在地。“长姐…”她喃喃自语,“我该去何处?”
她抬起头,想看看天色如何,却意外地发现眼前有一座宅邸。宅邸的牌匾已经不见,但依稀可以看出这栋建筑旧时的模样。
是江宅。
女子愣愣地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终于大声哭了出来。
*
“父亲,我们怎么办?”清溪门的议事厅中,柳暮雪神色焦急,问柳祈道。
“我有何办法?”柳祈道,神情意外地平静。“门派人丁稀少,不足以抵御敌军,大不了决一死战。”
柳暮雪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张不开口。
目前的情形越发严峻,对清溪门百害而无一利。这一仗若打不赢,清溪门从此不复存在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门中能够上阵的弟子不多,只有她和尚在学宫的谢疏可担重任,再无其他。
想到兄长,柳暮雪咬紧牙关,握紧腰间的剑。
前不久母亲病逝,兄长竟连送葬也不去,只是安静地躲在屋中不出门。她一度怀疑那个沉默寡言的青年究竟是不是她的兄长,可那人却说,他在等一个人,等到这个人回来,他才会变回以前的样子。
盛初似乎对她说过,怀疑柳钰被人下了蛊。可是,这是真的么?若是真的,下毒之人又是谁?
这偌大的门派,除了她和父亲,竟寻不出一个可用的人。
柳暮雪转过头,看向柳祈。
“父亲。”她仿佛下定了决心,慢慢地道,“我愿意为门派、为柳氏一族而死。哪怕他们要杀我,我也不会怕。”
外面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擂鼓声,好像冲杀前的号角,鼓舞天界的人们奋勇前进。柳祈望着一身戎装的女儿,眼神像是要说什么,但终究只字未提,重重叹了口气。
良久,他拔出腰间的剑,低头用衣袖擦了擦剑刃,语气坚定,似是去意已决:
“好。暮雪,咱们出去看看,别让人抢了先。”
说罢,他率先出了议事厅的门。
柳暮雪鼻子一酸,跟上父亲的脚步。
*
天鬼交界处。
凌晨时分,鬼界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动静。
天空像是蒙上了一层黑雾,有黑云压城之势。惊风楼门主苏若挽昨夜登城门眺望远方,观望得出今日应当无风无雨,此刻乌云密布,乃是鬼界阴气入界所致。
界门处有重兵把守,鬼界不能随意打开。但此时的鬼界似乎急着要同天界一较高下,竟利用从四方召集来的无数鬼魂撞门,企图开门交战。
投石车、火箭这等寻常攻城所用的器械,于鬼界而言并不起作用。鬼魂难以斩杀,只能用特制的兵器御敌。
一批一批用来撞门的鬼魂遭受重击后,便哀嚎着消散。不知撞了多久,在天色将明时,界门终于开启。
霎时间,数万阴兵如潮水般涌入天界。界门处把守着的天兵一拥而上。双方甫一交战,立刻如同虎狮相遇般激战在一处。
鬼界来势汹汹,不消片刻天界已有多人阵亡。很快,守在天界界门处的天兵死伤过半,阴兵见状更加肆无忌惮,纷纷涌入界中。
*
山崖。
宋韵料到鬼界会命令阴兵直捣掌门居所,因此并未待在栖梧宫,而是带领一万人前往天界百姓聚居之地,掩护百姓逃离。
天界在三界中的规模仅次于凡间,要想找出足够安全的躲藏处并不难,且鬼界的主要目标是修真派,而非寻常百姓和仙门世家,加上宋韵人手充足,又是从昨日上午就开始迁移,因此很快赶在天明之前安顿好了百姓。
修真派选择的地点是一处山崖。山崖四周群山环抱,崖底有小溪流动,崖壁陡峭无比,怪石嶙峋。
而这条小溪,正是鬼界忘川河的下游。
鬼魂入忘川河,千年之后方能投胎,所以鬼界极少有亡魂会做出投河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