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穿过重云叠山,华市的天已是旭日炎炎。
盛衿雾一出机场,就打了辆出租车,但赶到华市法院时,已经闭庭。
此时,大门敞开。
一行人面色肃重,正从大楼里走出来。
阶梯旁等待已久的记者们瞄到人影,当即蜂窝涌上前。
盛衿雾停住脚,齐腰的秀发也顿时翩洒在腰侧。
刚才在车上,她就从广播里了解到记者公布的第一手新闻,钟铃因侮辱罪间接导致他人死亡,情节严重,叛处有期徒刑两年八个月。
那个她素未谋面的季褚望的母亲,也应该是她母亲的女人,二十年后,终于沉冤昭雪。
盛衿雾微微笑着,看着法院大楼正中心高高悬挂的院徽,那是一杆正义的天平。
如今天平的上方是一轮盛日午阳,而下方正走出一树端方萧隽的肃黑身影。
那身影鹤立在人群里,一眼便对上盛衿雾的视线。
后者抿了下唇,目色慰然,遥望着他,安静转过身,准备走到那边的树下等待,不料却迎面撞上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手里不知提了什么东西,用黑色塑料袋装着,被这么一撞,袋子掉在了地,也没听见东西碎裂的声音,他看也没看她,只说了句没事,又朝前面走去。
盛衿雾揉了揉发疼的肩膀,拢着眉心,回过头。
就这么短短几秒,那人已奔出好几米,而她们相隔的一方地上正断断续续滴出了一条鲜红的细痕。
她心里猛地一震,把单肩包换到左肩,急急冲上去。
“啪。”
那口袋再次被她撞掉。
一滩殷红的血铺开,浓重的腥味刺得盛衿雾缠紧眉心。
男人攥紧拳头,眼眶怒得发红,堪比这地上的血。
待他看清盛衿雾的相貌,忽即笑得像条恶犬,狰狞又可憎:“原来是你,那个杂种的女人。”
话音还未落,他一手挥来。
盛衿雾早已做好准备,侧身避过那只犬爪,飘逸的长发却被他攥住一绺。
不等他用力,她左腿轻抬,一个蹬踢,让他啤酒肚吃疼,嘶了一声,松开了手。
“你找死!”
男人的声音愤然炸在空中,盛衿雾唇角不屑地一撇,正面迎上去,身子一低,手疾眼快捉住他的手臂,想要来个过肩摔,却发现这几天减肥,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已经十二个小时没进餐了。
……
眼看根本举不起身后的人,电石火光之间,她迅疾改变攻势,抬起左胳膊肘,对着他的胸口连着几个肘击,堪堪把他击退了半步,又飞快抬起右肘,对着他的下巴猛烈一击。
见他呜咽了几声,低头捂着嘴角的血。
那赤红似乎更加刺激了他的方刚血气,他狠狠抬头,眼中杀意腾起,撞冲过来。
盛衿雾也铆足全身劲儿,向右旋转腾空跳起,在空中狠狠给了他一个飞反转踢。
“啪!”
那男人摔倒在地,疼得龇出一口红牙。
“咔嚓,咔嚓,咔嚓——”
几道白光在她的背后闪个不停。
盛衿雾回过头,不知什么时候,本是守着季褚望和钟家人的记者们这时全都奔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拍。
第一个冲到她面前的年轻小记者,素颜白净,留着一头齐耳短发,像是个和她一样初出象牙塔的少女。
只见那小记者迅速递过话筒,刚想说话,看清她的脸,惊喜道:“咦,这不是淮博的小盛师傅吗?!”
后面跟随而来的几位记者扛着摄像头,连声附和:“对对对,就是她!”
其中一位不乏打趣道:“小盛师傅,今天没上班?来家乡逞强除恶了?”
虽说她到机场时给馆长打了个电话请假,但这会儿被媒体拍到,免不了有风声。
盛衿雾杏眼一扫,见季褚望也在那团记者圈的簇拥下,疾步走来,心上一计。
她端直身体,站在原地目视着他,面露出一丝诧异,假装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季先生,真巧,你今天也来法院啊?我亲戚也是今天开庭,我来看看。”
季褚望走近,最初只是抿紧唇不语,一双锐利的寒玉褐眸扫过地上的男人,又从头到脚打量着做戏的少女,才放下心来,陪她演下去:“是吗?盛小姐。”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盛衿雾点了点头,挤出个笑:“先走一步。”
一位法制频道的男记者上前,语气认真又纳闷:“盛小姐,据我所知,今天没姓盛的当事人开庭。”
仅走出几步的少女僵住,愣怔之际,又连忙正经地搪塞了个理由:“是我妈那边的亲人。”
男记者若有所思地噢了声,他身旁的诸位记者也跟着点了点头。
“小盛师傅,你东西掉了!”
刚才第一个冲到她身边的小记者成功靠着自己的娇小身姿闯进了内圈:“你的戒指掉了。”
“谢谢啊。”
盛衿雾毫不犹豫地夺过戒指,心虚地瞄了眼季褚望,
后者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在劫难逃的笼中猎物垂死挣扎,眸底隐隐冒出一丝微妙的光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