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闲暇时,总免不得会怔怔出神,心头笼罩起愁云。
她只知道李白未死,这是同生契约给她的反馈,但他的状态一定不会很好,不然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返回长城。
斥候游骑一波波撒了出去,带回来的却只是失望。
这一战长城巡守者们虽然勉强击退了敌人,但在北夷人如同恶狼一般不计损失的进攻下,同样损失惨重。
八千巡守者阵亡过半。
几位将领皆身受不同程度的重创,尤其是苏烈,当士兵清理尸体时,将他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快要没气了,最终在心脏骤停,连军医都已宣布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的心脏居然重新跳动起来。
而且声音如震雷!
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事后据军医统计,他共受小创三十二,大创七道,失血量极高,换作常人来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但他仅仅三天下来,就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这种生命力......就连铠都有些啧啧称奇,认为他很有可能拥有某种类似于蜥蜴的魔种血脉——生命力顽强。
许多唐人士兵有幸见证了他如战神刑天一般,屹立于城头,与十数强悍北夷将领鏖战的景象,惊为天人的同时,被这一幕彻底震撼。
自此,苏烈一个“不死战神”的名号开始渐渐流传开来。
百里守约对于这场战争,是另一个神话般的存在。
他在北夷人的传说中就像是披着厚重黑袍,面貌如枯藤老树的可怕死神,悄无声息地收割着北夷男儿雄壮的生命,往往令北夷人闻之色变。
据说这场战争死在他手中的北夷人,数目达到了五百!
百夫长以上将领三十六人!
而他在唐军眼中,则不过是个脾气很好,宛如邻家少年,时常会露出羞赧笑容的大男孩。
尽管这个大男孩在战火的熏陶中,已经渐渐拥有了大唐男儿厚重如城墙般的胸膛还有棱角分明,日趋成熟的面庞。
有油滑的老兵调侃道:“只是还欠缺一根强劲有力的长枪,也未曾在龙潭虎穴中深入,若达成了这样的成就,才真正算得上我大唐男儿!”
百里守约不明所以地挥了挥手中的狙击枪,诚恳道:“这就是我的枪啊。”
旁边的兵丁们顿时露出了善意的哄笑声。
然而笑过之后,脸上就再度露出忧虑之色。
战后的长城凝聚着阴霾。
巡守者们和民夫在城下收敛寥寥无几战死袍泽的尸体,至于北夷人的尸体,为了避免产生瘟疫,则统一用板车运到远处,就地焚烧后掩埋了事。
大战之后必有瘟疫发生,若死伤者众,就是统统掩埋掉也不济事,仍旧会引发一场大祸,死伤数十万也不过等闲事。
往年常有诗形容大战过后,瘟疫肆虐的景象,曰:“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
带着哀恸,尚还年轻的巡守者们埋葬了亲密的战友,随后再度投入到了紧张的训练之中。
战争还远远未曾结束,铁木真没有死,他的大军也只是暂时撤离,苍狼北望,虎视眈眈,不知何时,他就会带着他的铁骑卷土重来。
一雪前耻。
而这一次,未必还会有一个叫做李太白的男人,挺身而出,虽千万人吾往矣般,杀入敌人的营帐,挽救将倾大厦。
……
铠的手臂被白色亚麻布包裹着,悬于胸前。
他怔怔地望着城下烟云,神情莫名。
李白又一次不知生死,但他看向意中人的目光已经很黯淡了,甚至还刻意扭过头,不去注意那绯红的色彩。
他现在很清楚一件事,无论李白是否生死,这个人他都争不过。
更何况,他也不想争了。
经历了那一场梦,铠现在对于很多事情,已经看得很淡了,而昨日那人一去不回的背影,更是令他产生了一种望尘莫及的感觉。
李白的心中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是花木兰。
而他不如李白的是,他的心中有两个。
或许,那个人的确远比他要更适合木兰。
他抬起头,凝视着渐渐西垂的落日,再无动作。
只是默默坐在城头,双腿垂下,神情中闪过了微不可查的担忧。
尽管很不想承认。
但他现在,的确很想再看到那个男人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到那时,他想自己会不介意伸出拳头,在对方的肩头捶上一下,像在梦中养成的习惯那样叫道:“白哥。”
他很少佩服一个人。
但他现在真的很钦佩这个男人。
其实无论是苏烈还是谁,都有着同样的想法。
百里守约不一样。
这小子从始至终,都拿李白当做偶像。
……
无边大漠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
露娜坐在篝火前,轻轻拢住双腿,像以往无数个日夜里的那样,怔怔发呆。
只是呆了一会儿,似乎就想起了什么,迅速站起身,将趴在行李上的小白狐狸抓起来,放在自己裙甲缝隙间的白皙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