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好些日子我都没有再见过孟奚微,我知道他是有意的在躲着我。
长安频频下雪,除夕那天,又是大雪,我四下没找到孟奚微,便直径去了他的住处。
他房门没关,在我敲了几声没有应答后,我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没烧炭火,北风从门缝中挤了进来,带来凛冬不散的融雪,我缩了缩脖子,赶走栖在我脖颈上寒。
孟奚微的屋子里有很淡的木质香味,具体说不上是种什么味道,像雪松,又很像冬日携在身上不散的寒峭冷风,很清,仿佛如他这个人若即若离,拒人三尺之外。
他的房间收拾的很工整,唯独桌子上很乱,我走过去,在那堆乱七八糟的废纸里拾起一本没有名字的本子。
本子边沿磨损的有些严重,想必是主人十分珍重它,故而经常翻阅所致。
我本不想去窥探孟奚微的隐私,只是在那些废纸中看了我熟悉的东西,才鬼使神差地翻开了那个本子。
只一页,我便定在了原地。
本子里扬扬洒洒地记录我在民间所创作的五十首曲子不等,除却我熟悉的宫商角徵羽外,还有一些我不是很能看懂的符号。
也不知怎得,心头上风起云涌,似乎被塞的满满。
我很早就开始了这份营生,大大小小的写过许多词曲,大多都是为了活着而谋取利益,有些甚至随着时间都被我遗忘,如今在这个本子里我重新见到了它们,是孟奚微赋予了它们除金钱之外的另一种存在价值。
我一篇篇翻阅,直到本子的尽头,也是我最后一首词曲的尽头。
看见《雪满头》,我怔在原地,那下面有一串小诗:君埋泉下泥削骨,我寄人间雪满头。阿卫韩郎相次去,夜台忙昧得知不?
我记得这诗,是萧锦行念的,是孟家二公子所作的。
下面我看不懂,但也是俊逸飞扬的小字写道;‘这首雪满头是我最喜欢的,因为它总让我想起中学时老师让背的那首白居易的悼亡诗《梦微之》。’
‘这个时代没有白居易,没有这首诗,是这仅存的东西时刻在告诫我,我不属于这里,我不能沦陷此处,我应该回家的。’
我细细看过雪满头,这一篇,孟奚微空了很多的地方,词有多处都是我当初没有改完而停在原处的,他没有续写下去,我将本子放在桌上,捡起那些废纸,认真打量。
虽然上面写的东西有些乱糟,但大抵还是能看清是孟奚微在斟酌用词,或许词不达意,而将这些纸揉成一团扔的到处都是。
我抚平了纸勾起嘴角,心道,这样的孟奚微才多少有些人气儿,起码会因为写的不好而烦躁。
我将他扔在地上的纸团尽数捡起,抚平,而后找出翻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句,这几句是我后时斟酌完还没有来得及填上的词。
虽然不知道孟奚微将我曾经作的词曲装订成册有何意义,也不知道他一人推敲用词烦躁至极却迟迟不肯询问我的原因,但我始终都感谢他,感谢他为了禾官儿做的一切。
书案被收拾整齐后,我便打算离开,不料又在角落里看见被孟奚微丢掉的纸团,我无奈一笑,趴在地上去够纸团时,心里骂他真是跟小孩似的丢的到处都是。
我展开纸团,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我的名字,或重或浅的字迹,瞬间击倒我心中的防线。
有什么一闪而过,心头的雏芽蓦地被放大,我感觉脸上烧得很,连忙将纸团揉在一起扔回原处,慌乱地逃出孟奚微的房间。
下午,我和春儿在琳琅轩的后院包饺子,不多时孟奚微也来了,见我也在,刚想转身就走时被我喊住。
“过来包饺子吧。”我轻咳一声,摒弃脑子里不该有的想法,浅浅地向他喊道。
孟奚微身影一顿,看着像是有些无奈,踌躇地走到我身边,净了净手。
我冲春儿摆着手语,告诉她孟奚微帮我包就够了,你去烧水,等一会我们就直接煮饺子就好了。
春儿一脸喜悦地跑开,我瞧了眼她手边的簸箕上堆着都是没眼看的露馅饺子,才道为何她是一脸喜悦的离开。
我侧眸微微打量孟奚微,他直愣愣地杵在那儿,低头看着手边的面团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想些什么?”我玩笑着开口,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我不敢断然他对我有没有想法,但我对他的念头,没那么清白。
“没有,我不大会包。”孟奚微伸手戳了下面团,眼底懵懂,有些可爱。
我抿住唇,憋住想要上挑的唇角,无所谓道:“我教你。”
孟奚微很聪明,我只教了他不多时,他便能很快上手。
“你包的饺子比我的好看。”我看着他修长的手飞快地包出一个又一个圆滚滚的饺子,情不自禁地开口。
孟奚微包饺子的手一顿,瞥了一眼我手边的簸箕,旋即嘴角融了点笑意:“没有。”
我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铜钱塞进他手中的饺子里,闷声道:“你、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我了。”
说罢,我收回手,拿起面仗擀面,擀到我手掌麻木酸痒也没等到孟奚微吭声,我抬起头,却见孟奚微看着面仗发愣,半晌,嗯了一声,从我手里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