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长你十几岁,现在尚能背得动,可若再过个几十年,大兄老了,便背不动了。”
大兄的声音仍在继续,“到那时,你莫嫌大兄年迈无力,只需记得大兄曾经背过你便够了。”
“我怎会嫌弃大兄呢?”
鹤华吸了吸鼻子,“我永远不会嫌弃大兄的。”
“我的大兄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兄,我喜欢大兄还来不及。”
鹤华把头埋在扶苏肩膀,声音闷闷的,“我希望我和大兄能永远都这样,永远不走阿父与长安君的老路。”
长安君成蟜,阿父唯一的弟弟,然而却背叛阿父,剑指咸阳,直至今日都让阿父为世人诟病,言阿父残暴嗜血,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杀。
扶苏动作微微一顿。
蒙毅挑了挑眉,视线落在扶苏脸上。
扶苏面上笑意有一瞬的停滞,但很快,他又笑了起来,声音依旧温柔,“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十一,我不是阿父,你也不是长安君,我们永远不会如阿父与长安君那样兵戎相见。”
“如真的走到那一日......”
扶苏轻轻一笑,着自己衣摆上的如意祥云纹,“你放心,大兄不会叫你为难的,更不会成为有心之人攻讦你的工具。”
蒙毅收回视线。
“一日为兄,终身为兄。”
“十一,大兄会永远护着你的。”
扶苏浅浅笑着,掌心轻轻拍着鹤华的背。
鹤华眼睛湿了起来。
半息后,她收回手,双手按在自己眼睛上,声音掺了小奶音,无限眷恋唤了一声,“大兄。”
她的大兄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兄。
——没有之一。
·
“你去见扶苏了?”
嬴政抬眉瞧了瞧眼睛鼻子红红的女孩儿,批阅奏折的笔停下动作。
鹤华点头,“恩。”
“他们走得好慢,可是我想大兄了,便央着蒙上卿带我去寻大兄。”
“胡闹。”
嬴政收回视线。
立在鹤华身侧的蒙毅一撩衣摆,跪得十分痛快,“臣知罪。”
“二十军棍,罚俸半年。”
嬴政头也不抬道。
“喏。”
蒙毅起身,退章台殿。
高大身影消失在章台殿,鹤华有些不满,“阿父不该罚蒙上卿,这件事明明是我的错,阿父应该罚我,而不是蒙上卿——蒙上卿的俸禄已经被扣到后年了!阿父再不他发俸禄,他家里该揭不开锅了!”
“他有的是钱。”
但毕竟是几年不曾发俸禄,嬴政又补上一句,“他若没钱,可以花蒙恬的钱。”
“左右蒙恬远在边疆,朕赐他的赏赐无处花,可以将那些赏赐送蒙毅,让蒙毅替他来花。”
“......”
国库明明已经充盈了,阿父这打劫朝臣的子怎么还没有改回来?
“阿父,有您这样对待臣子的君主吗?”
鹤华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来到嬴政御案前,“您扣韩信的钱也就罢了,他说不中听,您扣他的钱是应该的,可蒙毅不一样,蒙毅多好呀,做事稳妥,心思又细腻,这些年来替您做了多少事?”
嬴政目光落在鹤华脸上,“蒙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哦,蒙上卿,是蒙上卿。”
意识到自己嘴瓢,鹤华立刻改口,“蒙上卿这么好,您纵然吝啬钱财不想赏他,那也不该罚他呀——”
嬴政眼皮微抬,打断鹤华的,“一年俸禄,三十军棍。”
侍立在嬴政身边的寺人尖声唱喏,“陛下罚蒙上卿一年俸禄,三十军棍。”
“......”
她就不该替蒙毅求情!
蒙毅的俸禄被罚到后年这件事,她求情的“功劳”绝对占一大部分!
鹤华瞬改口,“阿父,我见到大兄,大兄还是七年前的大兄,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兄。”
“大兄说,他永远不会叫阿父为难,更不会成为旁人攻讦我的工具。”
嬴政眸光微微一动。
“他是大秦长公子,这是他应当做的。”
帝王垂眸,手里的狼毫被慢慢放下,“身为大秦长公子,应为父分忧,爱护弟妹。”
“他做得很好。”
嬴政声色淡淡。
鹤华抿了下唇,“不是他应该做的。”
“是为大兄是很好的人,所以他会这样做。”
但嬴政却没有回答她的这句,只有掌心落在她头顶,“十日后,你大兄与南越的官吏便会抵达咸阳。”
“朕政务繁忙,你替朕去接你大兄。”
“我代替阿父去接大兄?”
鹤华微讶,指了指自己。
嬴政颔首,“怎么?不想去?”
“没、没有。”
鹤华慢慢摇头。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是阿父对天下释放的一个信号——不长幼,不分男女,她与大兄是同一个起跑线上的人。
“阿父放心,我一会办好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