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精灵出现在召唤法阵里的前一刻,他听到费利佩开了口:“你或许还有更多选择,雷拉,你的人生不只是那一个案子。”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伸向了刚刚出现的契约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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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拉坐在听审团席位上,看着陪审团经常长时间的商议之后终于回到了座位上,公布最终结果。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虽然他知道在场几乎每个人都在偷偷地观察他的脸。
法槌落下的时候,记者们记录水晶的光芒几乎要淹没整个听审席。被告人在参与调查彭迪思案的过程中,多次试图与罗伯特·彭迪思的情妇发生关系并强行将其带回奥斯库特,遭到拒绝和奋力抵抗之后他杀死了该名女性,并将责任栽赃给了彭迪思本人。一级谋杀罪成立,加上后续一系列伪造证据等恶行,主犯被判处死刑,参与后续伪证的人员全部有罪入狱。
因为牵扯人数太多,宣读结果的过程如此漫长。蕾拉远远地看着受审席位上的那个男人脸上强撑着的体面,以及那之下掩不住的狼狈和惊惶。他听到了对方的律师还在大声向着记者们说他必将上诉到底,可是所有经历过庭审的人都知道,这个已经被翻案的案子,要再改变结果几乎不可能。
塞特坐在记者团斜后方不远的方向,和他现在的搭档克拉夫特特勤官一起。蕾拉侧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塞特的脸——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似乎对于自己多年前收到的不公正待遇已经毫不介怀。
事实上,这就是塞特想要的结果,通过程序正义来获得正确的结果。蕾拉意识到费利佩和塞特是对的,比起暗杀之后让主犯以“牺牲”的理由死去,似乎这一条路更加正确。
也更加漫长。
审判结果已经结束了,蕾拉听着记者们不断向着庭审各方涌去,不断地询问彭迪思和他的情妇、以及整个案子的细节。他闭上了眼睛,想起来进入特务部之后的很多年里,费利佩私下里和自己谈起这个案子的细节、建议自己有机会从什么地方开始寻找证据时候的样子。
——只有他一个人,称呼母亲为父亲的爱人,而不是情妇。
蕾拉拉起了衣领,混在人群里从法庭侧门离开。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塞特和克拉夫特不知何时也溜了出来,跟在他身后。
“费利佩部长当时是真的没办法帮我翻案么?”蕾拉轻声问了一句,“还是说,他只是想给我一个自己做完这一切的机会呢?”
“我不知道。”塞特一板一眼地回答,“我听到路易会长问起来的时候,费利佩部长说过,他猜到你是彭迪思的儿子的时候,追查过你逃出奥斯库特之后建立新组织的事情,认为你很有能力,也很擅长忍耐,甚至可以说在各方面都是非常优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才。”
“哈。”蕾拉吐了口气,对这种官方到让人牙酸的说辞不屑一顾。他安静了一会儿,“你知道么,我的父母亲在死神像下宣誓过结婚。”
塞特侧过头看着他。
“虽然法律上并没有登记,不过他们是夫妻。”蕾拉紧了紧领子,重复了一遍,“不是罪名里说的什么情妇,是妻子。我知道我父亲是个恶徒,他的死刑是他罪有应得。但父亲不会杀死他的妻子,我的父母是我见过的最相爱的夫妻。”
塞特伸出手,非常生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查看案卷的时候,看到了当初卧底到父亲的组织里、得到过父亲信任的那位特勤官,案卷有一处对话忘了要遮掉他的名字。”蕾拉吐了口气,“原来费利佩部长还是新人的时候,曾经也出过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啊。”
塞特的手僵硬了一下。
“其实不算意外,费利佩部长和我分析等我有了权限应该怎么翻案的时候我就想过,为什么他会对这个案子的细节这么熟悉。”蕾拉伸出手,天空中有一点下雨,几滴雨水落到了他的手心里,“你知道么,刚才法槌落下来的时候,我才突然感觉到了——父亲和母亲,还有费利佩部长,原来都已经死了。我已经不能去问父亲为什么要犯下罪行,也不能去和部长发脾气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一件事——他们都已经死了,都不在我身边了。”
“你还活着。”塞特笨拙地回答道。
“是啊。”蕾拉仰起头,看着天空中堆积着的乌云,“我们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