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前把电脑打开,“咚咚”的敲门声就响起了。
来的是唐教授。
他推开门,却并没有要进门的意思,只是微微探进头来说:“等会儿先把论文发给我,然后就没有什么事了。”
“没事?”苏京抬眼与教授对视,“可是我还有班要上啊……”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手里的工作要先暂停一下,等你把那些事想清楚以后,再来办公室找我聊聊。”
说完便淡漠地抽身离去,连门也没有替她关上。
苏京也懒得再起身了,只是愣愣地盯着电脑。
这时铺展在屏幕上的页面,是她刚刚校对完的论文。
原本是风平浪静的存在。
可就在眨眼之间,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竟突然排山倒海地,一个个全都活动了起来,像蚂蚁在灯罩上爬来爬去。
于是她匆匆移动鼠标……
前一秒刚刚将其关掉,后一秒就点开空白页面。
然后鬼使神差地,在这混乱不堪的一刻,她根本来不及思考,便噼里啪啦地敲下了三个字:辞职信。
第二天一早,苏京自己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半山的盛家大宅。
进门以后,依旧是阿慧给她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阿慧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她:“苏医生最近过得还好吧?”
“嗯,还好。”
“怎么这么久都没来了?”
“忙,最近……很忙。”
苏京一路上心不在焉。
到了二楼书房,老夫人和往常一样,比她先一步在沙发落座,知道她来了,也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只顾盯着桌上的茶具。
“老夫人,”苏京快步走近以后,略带哽咽地说道,“我今天是来跟您道别的。”
这一次,老夫人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只是淡淡回了个微笑。
苏京虽不知她的心思,却也能感受到她的失望,于是尽力压低了嗓音,向老夫人诚恳地说道:“是我辜负您的心了。”
“这不怪你,要怪只怪我太大意了,过于相信自己的直觉,”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是个诚实的孩子。”
“老夫人,我……”苏京急得都快哭了。
“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你也有你的苦衷,在这场精心谋划的骗局里,思年比你过分,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所以我不会怨到你头上。”
苏京听完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老夫人见了也于心不忍,于是赶紧找话题问道:“听说你已经递辞职信了?”
苏京咬着嘴点了点头。
“何必呢?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工作,难道就这么断送了吗?”
“唔……”苏京含混不清地嗫嚅道,“接下来我还有新的规划……”
“这样啊……那就好,你一直都是聪明的孩子,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老夫人这句话定无他意,但一钻进了苏京的耳朵,就成了鞭笞她的刑具。
“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苏京强忍住啜泣说道。
“难为你这么有心,还想着要来跟我道别。”老夫人十分得体地笑道。
“不要生气,也不要多虑,要开心,要静养……”
“劳你费心了。”老夫人说着便拿起身边的手袋,再从中摸出一叠钱来,放在茶几上,“虽然你这个月只来了一次,但我还是给你完整的工资,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老夫人……我……”苏京尴尬地摆了摆手,“我不是来这里跟您要钱的!”
老夫人笑道:“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不要多想。”
苏京越发手足无措。心里明明很想离开,可双脚却像被灌满了铅似的,小小一步也无法挪移。
老夫人这时接着又说:“不过话说回来,赚钱不也是你到我这里工作的目的和初衷吗?”
是吗?
苏京也默默地问她自己。
如果真的只是这样,那么一切就太简单了,她只需要承认自己的贪婪,承认对钱的需要和渴求,一切难题便都会迎刃而解。
无论如何,钱确是一个很好说辞。
“那好,”苏京刹那间雪融冰消,“既然是您地一片心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苏京从茶几上拿起那厚厚一叠钱,没用信封或红包来装,就那么直接又粗暴地,显露它本来的狰狞与简单。
从半山回家以后,苏京关起门静置了一日,不吃不喝也不睡觉。到了翌日正午,思绪基本已沉淀下来。
飞舞的尘埃终于落定。
而她的最终决定是,离开港城,回渔村去。
真没想到,曾经一昧想逃离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她的退路。
面对如此讽刺的人生,苏京唯一欣慰的是,她已不需向任何人解释,包括她自己。
办好一切离职手续之后,阿婆的治疗也顺利结束,一切仿佛都是天意。
她快速替阿婆办理了出院手续。
离开那天,她甚至来不及跟芝芝道别,只向骆霄说了一下,便与阿婆匆匆动身,搭乘了当天回渔村的渡轮。
直到站在寂静的船头,面向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