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若淳神色一滞,快速领命退出去了。
不过半炷香,满身清爽的苏忻羽也回来了,他半干的头发落在何微云肩上有些微凉,旁边的烛火炸了个火花,火苗渐渐微弱,房内终归一片漆黑。
“听说石枫的钱庄出事了?”
等了片刻,苏忻羽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手又一次伸进了锦被中。
“……”
何微云拍开他的手,“你知道这事么?”
“清楚些。”苏忻羽凑过去抵住她的锁骨蹭了蹭,“事情不大,七皇子定然会舍弃石枫这枚棋,对你我而言没有太大波及。”
“表姐来信说皇后娘娘赏了她许多宝物,有与她交好的意思,淑妃娘娘也要抱养小皇子了,毕竟是泰安侯的亲妹妹,你知道这些朝堂的动荡吗?”
苏忻羽轻笑了一声,抚着她的发丝道:“为了我将这事打听的如此清楚?微云,你放心吧,我即便入了朝也是何家人,不参与朝堂纷争,不叫你担心。”
【……和泰安侯的事情,他同你说了多少?】
【……那可是谋害皇子的大罪……】
何微云没再开口,耳鬓厮磨此时好似也变得凉薄,苏忻羽亲了亲她的耳垂,战栗和反感几乎铺满了全身,她心底抗拒地喊叫,最终也没有任何动作。
*
三甲探花,又有何微溪的枕边风,苏忻羽顺利在翰林院任职,做的是庶吉士。
永德帝只给了三日的假,苏忻羽在五月初七赴京任职,住的是何家在京城最大的一间宅子。
“娘知道你不愿意,但是眼下忻羽及第,你是他的发妻当然得露面,挡住那些存了心思的女子,也让外人和皇家看看我们何家女的态度。”何母低声道,“你在那里待几日再回来便是,这里的生意又给不了旁人,我和你爹都给你照应着呢!”
何微云心里烦躁涌起,“当初都说了官场上的事我不过问,现在怎么又赶着我去做场面?”
何母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就是死脑筋,又不是让你去伺候人,你没看到忻羽也盼着你一同去一趟吗?”
“那么大个宅子,你个当主子的不得去看看,管教一番下人,他身边的人你也敲打敲打。”
她苦口婆心地劝,何微云终是答应了去,不过心里也不大爽快,“现在是个翰林学士就让我跟着上任,哪回做宰相了岂不是让我罗裙金钗为他周旋?”
何母权当听不到她的牢骚,看见陈妈妈进来催人,连忙道:“你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外头该是启程了,快走吧!”
新官上任头一天,何府门口鸣了鞭炮。
何微云撩开帘子上轿,撞进了一双明若星辰的凤眸。
堵在胸腔的气被顺下去一大半,何微云闷闷坐下,旁边的男人笑嘻嘻凑过来。
“咱们午时就到京城了,微云你且忍忍,到府上可凉快些许。”
何微云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兀自闭着眼睛假寐,苏忻羽也没有扰她,静静看着她展颜一笑,便低头去看手中的书了。
京西水龙巷这处宅院,原先是一个中郎将的府邸,后来被富商购得,几经辗转,成了如今何府的产业。
何微云下了马车一抬头,就看到牌匾上明晃晃两个“何府”的大字,心下讶异。
苏忻羽紧随其后贴上来,开口解释道:“这是我和父亲商量过后命人打的,苏虽是本姓,可我终究是何家的人,与你是一体的,如此也并无不妥。”
何微云深深看他一眼,转头进了府内。
苏忻羽没有立马跟上,只是笑意渐散,看着她背影的眼神逐渐幽深。
“若淳,去问问若潇,之前何府跟天流庄出过什么异常。”
马车边站立的黑衣男子闻言顿了顿,依言转身走了。
苏忻羽戴上袖中藏着的面具,抬腿踏进了府门。
何微云再见他时,那张面具下依旧是灿然凤眸,苏忻羽走至她身旁落座,看了眼桌上被动过的甜点。
“可是饿了?让红芙去厨房传一道膳如何,近几日京城流行尝清淡凉汤,也备一碗如何?”
他话音落下,门口候着的侍女就动身出去了,何微云将那句“不必”咽了下去,意味不明的目光凝视着侍女的身影,“这是我当年给你选的那个侍女?”
苏忻羽偏头看了一眼,道:“是微云挑的那个,我也记不清楚了,平时都是何一何二伺候着的。”
前几日刚中探花,许多送来的礼还未来得及归整,何微云看了看停在院子里的木箱,上边红绸红纸上先有一个“何”字,才是“祝苏兄”的字样。
她心底发笑,怕是整个京城都知道这满腹诗书的探花是纪州何家的入赘女婿呢。
常人总会以此为耻,百般羞恼不得释,如今看苏忻羽,竟是一点不悦都没有,甚至有些欣喜?
他,果真是让人看不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