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肝!丧尽天良!”
那是一场皇室私家的猎狩,皇室子弟们若猎得猛物,便运到斗兽场决斗,奉上美酒佳肴,王公贵族们以此为乐。
正中央的笼子里通常是虎豹、狮熊此类猛兽搏斗,亦有人为了讨天子欢心毛遂自荐进笼与兽搏斗,若时运不济技艺不精便自此命丧兽口,若真能博过猛虎,得天子青睐,那便是万世都休不来的福气,往后加官进爵,必比为人中翘楚。
那年狩猎,南宫起心有豪志,同好几位公子一同猎得了三人高的棕熊,灵鹿七只,飞禽鸟兽不计其数。
斗兽场设宴之时,不知泰安侯从哪弄来一只獠牙尖利的老虎与熊搏斗,那棕熊本就身重数剑,又被士兵们砍了十几刀,奄奄一息。遇上饥肠辘辘的猛虎,不出一刻便被按到在地上掏空了心肺。
众人欢呼不已,笼中饿虎啃食血肉,笼外众人举杯畅饮、谈笑风生。
酒足饭饱,大臣们都吃醉了酒去休息,泰安侯才去偷偷找了大太监郑林,郑林与永德帝耳语几句,微醺的皇帝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同意了卫懿的提议。
摄政王南宫磬只有一个嫡出的世子,又因为亡妻的缘故对南宫起爱护有加,百般器重。所以南宫起至今都难以相信,这世上竟真的有这样的父亲,把自己的亲生孩子送进虎口!
人兽搏斗之时南宫起并不在场,他当时是大皇子陈义渊的伴读,偷偷溜出去陪殿下烤野鸡吃。没等野鸡烤熟,小太监就过来请大皇子,说前头的斗兽场有个人打赢了猛虎,还是个同他们年岁相同的孩子!
两人都惊诧好奇,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笼子里那只大虎瘫倒在地上,方才的凶猛早已消失不见,庞大的身躯好似一座小山,上头立着一个身量不大的少年。
虽然后来知道这是泰安侯设计的局,那虎是提前被药迷过的,可当时的南宫起真真切切被骇了一跳。
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杀意实在太重,握紧的双拳吧嗒吧嗒往下滴着血,后背和胳膊上被虎爪撕破的伤口深可见骨,他低垂着头,南宫起没有看到他仇恨嗜血的双眼,不然尚且年少的他必定会被吓一跳的。
不过跟着大皇子走近的时候,苏忻羽身上那股厚重刺鼻的血腥味直直传来,让人作呕,少年额头上那一抹红色的胎记也让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个正常人。
南宫起当时听见陈义渊哂笑道:“泰安侯是京中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儿子倒是貌丑的很,即便有弑虎的能力气概,本皇子也看不上他!”
南宫起本想出言提醒他,身后的父王却突然唤他,叫他回去。
“卫懿和他那几个儿子你都别去接触。”南宫磐一脸不悦,“就算大皇子喜欢,你也莫要上去攀附。”
不过大皇子肯定不会喜欢他的,因为在皇帝走后陈义渊就大声嚷嚷了起来:“给本皇子打!你敢瞪我是吧!”
他指挥着一群士兵殴打还没迈出笼子的少年,南宫起只看了一眼便没再管了。后来大皇子被刺杀,他突然就灵光一现,不知怎么想起了当年的这一幕。
后来永德帝听了泰安侯的进言,让这个斗兽笼里的男孩与他们一同在皇宫中习武研学,南宫起是第一个同他攀谈的人。
那时的苏忻羽面无表情,凝视着他的眼,淡淡地说道:“见过世子,我是卫秉玄。”
卫秉玄是故家乔木、人中翘楚,胜过他南宫起,更胜诸位皇子。他在那般小的年岁养出自己的势力,让卫懿都不得不忌惮,全靠一身的狠劲。
他只关乎自己利益,断案审查皆用沸人手法,毫不在意强权,七皇子陈千卓最是心狠手辣,那时都不敢轻易惹卫秉玄。
不过卫秉玄在三年前突然消失,永德帝问泰安侯,都惋惜地感叹如此栋梁之材。而卫懿也只能咬碎了牙,说自己儿子寄心山水,久不归京。
南宫起知道卫秉玄是去报仇,三年不见他本以为凶多吉少,哪知这人入赘成亲也就罢了,竟还去考科举,在殿试上得了个探花。
亏得有脸上那张面具,永德帝才认不出此苏忻羽就是那“寄心山水”的卫秉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