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驰所言,句句在理。可向红棉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她没多少文化,父母还在时,母亲教过她算数写字,还送她上过几年学,高深的她听不懂,“义务”二字的含义,她却记得明晰。
是了,于他而言,怀了孩子的她,不正是他的义务吗?
他不情愿,却只能情愿。
她敛下眸子。
向红棉忽然沉默,肩膀也缩起来,宋驰知道,她那小脑袋瓜里肯定又胡思乱想了。
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
他掀开帘子出去,向红棉听见,缩得更厉害,她以为宋驰不会回来了。
“红棉,过来。”
沉浸在负面情绪中的向红棉愣了一下,他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房大夫说多泡脚有益于血液循环,还能缓解疲劳,挺着大肚子,晚上休息不好可不行。”
“听话,过来泡脚。”
向红棉不动弹。
别的他都听她的,跟她身体相关的,她必须听他的。
他二话不说,抱起她并拢的双腿,把她端过来。
向红棉一动不敢动。
双脚浸泡在温水里,瞬间,她舒服地喟叹一声。
宋驰轻笑,“以后天天给你泡。”
知道向红棉不会回应他,他又道:“脚瘦,人也瘦,可得好好养养,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听他这话的意思,倒像是她要吃什么,他都能买来似的。
现在这档口,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谁还挑三拣四。
她故意道:“我要吃红烧肉。”
别说肉,就连调料都买不齐,上哪儿红烧?
她以为宋驰会知难而退,气急败坏,露出真面目。
那一声干脆的“好”,叫她呆滞。
宋驰低着头,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刚刚掀开了向红棉的天灵盖。
他认认真真地给她擦脚,擦完了,还轻拍她的脚心说:“泡舒服了,上床睡觉吧,今晚肯定能做个好梦。”
怀孕以后,向红棉就只做过一个好梦。
梦里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追着她喊妈妈,小脸蛋红扑扑。
其他更多的,是孩子变成一摊血水,而宋驰——他的脸无限放大,居高临下地望着哀求的她跟死去的孩子,冷漠可怖。
她哆嗦了一下,脚趾踹在盆边沿,溅了宋驰一脸洗脚水。
瞬间,向红棉脑子里的可怕画面几乎被原模原样搬到现实来。
脑子里充满血腥、暴力、瘆人画面的向红棉,耳边传来轻叹,“都磕红了。”
布料擦上被溅到水的小腿,紧跟着,她的脚被轻柔地放到床上,宋驰给她盖上被子,端着水盆出去了。
向红棉抬头,还有水珠沿着他的下巴往下滚,她钻进被子,不敢吭声。
被子外边忽然变得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她探出头,却只看见一道拱起后背的人影。
宋驰正对着台灯,坐在桌前,似乎在写字。
她的视力很好,却无法透过成年男性的躯体,看到他在做什么。
她抿抿唇,正要仰起脖子,宋驰道:“不困?”
在向红棉回答前,宋驰转过头来道:“想我陪你睡?”
向红棉立即躺下,又缩进被子。
宋驰的笑声格外猖狂,向红棉想躲起来,可她被宋驰摸过的脚跟小腿,却一阵阵发烫。
“等我忙完了再上来陪你,你先自己睡。”
“轰”,向红棉脑子里的弦断了,理智也被点燃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好像她还黏着他,扒着他。
过了一会儿,被子里窸窸窣窣,向红棉的外衣外裤被她丢出来,挂在床头。
知道她没睡,宋驰合上抄录着孕期注意事项的小本子,借着晦暗的灯光道:“还在等我?”
被子不动了。
“别急,就来,我先去洗漱。”
脚步声靠近又离去,向红棉摸了摸胸口,心脏跳得飞快,跟坐上小汽车似的。
没过多久,在慌张又令人焦虑的等待中,她听到宋驰返回的脚步声。
这一次,他好像故意想叫她听见,脚步声略重。
“我上床了。”宋驰说。
裹着被子的向红棉抖了一下。
“被子给我一点儿。”其实床上有两床被子。
向红棉抖得更厉害了,宋驰心里的恶趣味得到满足,他忍住揭开被子、细细打量脸蛋红红的向红棉的打算。
“被子不给,床位总该分我一半吧,我要被你挤到地上了。”
很快,蚕蛹似的向红棉往床侧挪动,她肚子重,挪得很慢,怕她看不见,再摔地上,他赶紧跳到这边,等向红棉挪动停止,不动弹了,他才绕回去。
他躺上床,拉起被子,闭眼睡觉。
他身边裹着被子,看不清外边是何情况的向红棉战战兢兢,眼睛里都是迷惑。
怎么忽然跟她躺一张床了?
昨晚还嫌她身上有味道,脏,让她到地上打地铺。
孕妇容易乏,熬了一会儿,向红棉睡着了。
被子里的呼吸声变得均匀后,宋驰侧过身子,小心扯下被子,露出向红棉的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