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正文完)(3 / 6)

羽落弦惊 蜜禾 5587 字 11个月前

何止是董明征一人的江山,它是士子的江山,百姓的江山,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家国!为国死战,虽千万人吾往矣,可我不愿再流尽朝廷和百姓的血了。我将亲率大军出城迎敌,若天道在我,京城得救,若天意不佑,还望诸君莫忘为家人计,护百姓安稳,留下文人士子的火种,莫要效仿李卿所为,独留孤女在世。”

她说完,朝堂上唯有压抑着的啜泣,无数双手在金殿之上握紧,一臣子颤抖地说:“还请太后以凤体为重。”

众人接二连三,忙不迭地劝着,一位老臣泪如雨下,竟唤起了萧锦绣的乳名:“囡囡,老臣贪生怕死,不敢直面先帝,愧对萧国公,愧对太祖皇帝啊——囡囡贵为太后,是为主君,何由主君护卫臣奴之礼……老臣有何颜面去见先祖,又有何颜面投敌苟活!”

朝堂之上哀呼不绝,萧锦绣却转过身,只留下掷地有声的四个字:“我意已决。”

李淼抬起眼,一双赤红的眼眸和旁的臣子哀恸的泪水不同,带着血色和兴奋,十足古怪。她不与同僚多分辨,独自出了宫前往学院。不多时,大街上遍布了学子,他们手中握着粗俗易懂的文章,一字字念给京城所有百姓和逃难来的灾民听。

他们走街串巷,从街头走到街尾,一遍遍讲今日朝事,讲边关危局,讲大军压境,讲太后意欲身先士卒,为民挣命。

而李淼确认他们所有人都对百姓重复着一段她亲自加上的内容,那就是:

今京城内尽接流民,数逾百万,是太后庇佑,不忍见苍生罹难。吾等承蒙太后恩德,百万之众龟缩城中,若凝兰得势,搜刮钱粮,杀人如屠戮狗彘,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京中恐怕饿殍遍地,死伤过半。可吾等军民百万之数,凝兰区区二十万杂军,若吾等齐心协力,何愁贼寇入城,杀仁德太后,踩吾等祖坟?!

不过一两日,城中已然变了风向,官学和民间学宫的学生日日搭台向百姓宣讲,丢弃手中的经卷,改握军刀佩剑。而许多收拾细软,准备逃窜的百姓或许还没下定决心死战,但却也在背上包袱的同时,准备棍棒、爬犁和菜刀。

是啊,凝兰满打满算只有二十多万杂军,京城除了守军,连百姓都有百万!萧太后仁德,不曾强征民夫,但有仁厚主君如此,这出力的民夫有何做不得?

天下才安稳几日啊,好容易熬走了暴君,他们想要守住家财,想要天下安稳!天杀的凝兰,何时造反不成,非得等京城百姓终于熬过了十三年,等漆黑的天儿放了亮,才造这鸟反!

真是该死!

城中军民的怨怒之情和其高涨,转瞬间,光是民夫就多了二十万,萧锦绣在京城各处布防,终于定下在五日后带京畿大营出城,与敌军血战。

颜如栾领了前军,萧锦绣劝阻她和齐王一般,带着通行之令和幼帝公主北逃,去往西北大营。西北军忠于颜恺卿,若是真到了不可为之时,颜如栾大可以带西北军降了新朝,子女大抵可以看在西北军的份儿上保一条命。

可是颜如栾不肯。她看着龙椅上一直奄奄一息的婴孩,就像看一摊死肉:“世间并非所有的母亲都心慈。姐姐,我的药让我滑了四胎,顽固赖在我腹中的,我迫于情势不得不诞下,可这于我是耻辱,并非我愿。这孽种若是能帮太后坐稳位置,直到太后登基称帝,那算是为他下一辈子积福了。我的血脉,容不得董明征的脏血。”

昔日的皇贵妃面儿上仍旧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口中的话却让人闻之胆寒,萧锦绣“稚子无辜”的劝慰说不出口。颜如栾的话让她不禁想起还在叛军之中的魏弦惊,论起为母的心狠,她又何尝输给颜如栾了呢?她半晌叹口气,轻声道:“我是有打算,但是未到终局,一切都难以定论,你要尽力保全自己。”

颜如栾身披甲胄,单膝下跪:“谨遵主上之命。”

*

围困京城半月后,凝兰大营哗变,在四周村落搜刮辎重粮草的队伍被突然叛变的民夫砍杀了一半,后军粮草起了火。冬日天干物燥,一把火将军中粮草烧去一半,顾景芝镇怒,罪魁祸首魏弦惊被当场拿下,当众抽得血肉模糊。

魏弦惊挨打是从来不肯吭声的,即便口舌被自己咬烂了,也不会发出半点儿惨叫,昔日在皇宫中挨打是如此,现今也是如此。

他的侍卫全死了,南风卫合西北军虎啸营二百三十三人,和后来被他们策反的民夫百人,此刻已经全都人头落地。侍卫统领葛英是在魏弦惊面前被处斩的,血液喷溅在魏弦惊的脸上,脖颈断裂处还能窥见惨白的脊骨。

他们的头颅被挂在了营中木栏之上,顾景芝面色狰狞,彻底失去了她伪装的气定神闲,露出残暴嗜血的本相,她亲自掌了铁鞭,将魏弦惊抽得奄奄一息。末了,她喝令道:

“来人,将他拖到城外,就地处斩!本帅本想将他留到决战当日,可竖子难教,和其可恨,留不得了!”

一直一言不发的叶翎越众而出,在顾景芝面前下跪:“禀主帅,属下承蒙主帅福泽,得感天地,便知凤鸟遇衔火来朝,就在明日。主帅身负天恩,有凤来仪,必定大破敌军!”

此话一出,顾景芝脸上的狠色慢慢褪去了。她当然听懂了叶翎的意思,她能将叶翎留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