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氏不以为然,冯紫英固然好色,但是人家年龄摆在那里,又是一门三房单传,自然是想要多开枝散叶的,多纳几个女人怎么了?
不过具体到自家女儿身上,肯定是不乐意了,邢氏也不敢反驳。
“老爷,妾身还是觉得不至于那般,冯家大郎也是懂分寸的,若是司棋、紫鹃这等丫头被他破了身子那也罢了,可像二丫头这等姑娘,日后便是真要入他冯府,那也是要见白绫染红的,他也不怕他自家府里人闲话?”
邢氏的话让贾赦一下子又恼了,“谁说二丫头要给他当妾了?我还没发话呢,这贾家颜面何在?”
见邢氏又不做声了,贾赦强压住内心的不悦,沉声道:“去把岫烟叫来问问,这府里流言蜚语如此,她这个当侄女的难道就没说给你透个信儿?”
邢氏无奈,也只能让小丫鬟去叫邢岫烟。
邢岫烟还在栊翠庵中和妙玉说着闲话。
“我以为宝琴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性子,但是没想到会……”妙玉的确没有想到过薛宝琴那等出尘脱俗的人才,居然要和宝钗二女共侍一夫,去给冯紫英做妾,而素来光彩照人的宝钗居然也同意了,这真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姐姐,心高气傲也好,出尘脱俗也好,女孩子始终要有一个归宿。”邢岫烟淡淡地道:“宝琴姑娘被梅家给耽误了,退婚之事让她几乎要想嫁一个好人家变得不可能,而以她的性子,姐姐觉得能接受一个终日为柴米油盐奔波的寻常家庭,成为成日困守于蜗居中相夫教子的俗妇?”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难道这世上就找不到一个好人家了?”妙玉意似不屑,“非得要在冯紫英这棵树上吊死?”
“姐姐,倒不是说找不到了,但是对于薛家来说,恐怕也有多重意思,一来冯大爷为薛二爷找了一门好亲事,当朝御史的嫡亲妹妹,也是冯大爷同科同学,知根知底,二来薛家现在的情形都看得出来,日益沦为寻常商贾人家,皇商现在也是越来越不景气,若是不能有一个好的依靠,只怕下一辈就要泯然众人,真正沦为寻常商贾人家了。”
邢岫烟·显然要比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妙玉理性清醒许多,“对薛家二婶来说,薛家二爷才是支撑起薛家未来的关键,可是薛家二爷又是一个读书不成的,那怎么办?单靠做些营生可撑不起薛家未来,那么有一个能够扶持自己儿子的姑爷,当然就很必要了,至于宝琴姑娘,终究要为他人妇,当初薛家选梅家未尝不是这种想法,只不过梅家却瞧不上薛家悔婚罢了。”
“妹妹的意思是薛家二房这是有报恩酬谢的意思?”妙玉当然不傻,只是不太通时务罢了,岫烟这么一说,她也就明白了,“还有就是寻个靠山,还是在为薛家打算?”
“君看随阳雁,各有稻粱谋。”邢岫烟轻叹,“哪一个又能摆脱自家的羁绊,无所顾忌的按照自己心意行事呢?”
妙玉脸色微变,沉默不语。
邢岫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触动了妙玉的某些伤痛,想要解释,但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姐姐莫要怪妹妹话语有些直白了,便是姐姐一样如此,虽然小妹以往也觉得伯父对姐姐和婶婶不起,但是随着年龄渐长,经历越多,感受越深,伯父当年也应当是迫于无奈,许多事情不是他能左右,他也需要顾及诸多方面,而对姐姐,小妹还是以为伯父已经安排最为妥帖了。”
妙玉脸微微涨红,略带恼意:“妹妹何出此言?难道我就只能嫁人,我便要寻个清静自在也不能?”
岫烟清丽秀雅的脸上掠过一抹无奈之色,“姐姐,这个世界恐怕也不是你我这等人想要寻个清净自在就能行的,像那一日你我遇上的情形,我们招惹谁了?若非倚仗冯大爷的名声,只怕你我姐妹尽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