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墙外和边墙内的诸般异动,而且还有相互呼应的感觉,这才是冯紫英最担心的。
他现在都不敢走山西了,一来走河南的确路途更顺畅,二来到了济宁乘船也的确更轻松,也可以顺带考察沿运河一线经历了江南之乱后情况变化。
山东收复是永隆十一年最重要的一桩事儿,意味着徐州以北全线都纳入朝廷控制中了,只要陈继先不从中作梗,长江以北的运河运输都可以畅通无阻了。
但现在陈继先还身份未明,其实也不是身份未明,更多的是要在朝廷和义忠亲王之间的博弈中谋取更大的利益罢了,冯紫英甚至怀疑自己老爹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
看看与牛继宗和孙绍祖的作战陷入僵局,冯紫英就觉得不太好说。
有时候冯紫英自己都在担心,若是自己返京之后,面对朝廷和冯家之间的利益不一致时,自己该怎么办?
老爹毫无疑问是想要保住他手中的军权的,但朝廷却又不能容忍这种武人长期掌握军权的局面,只要时局稳定,武人肯定会被削权,一旦局面紧张,再重新起复或者委以重任便是,这是朝廷历来的手段。
但现在陈继先似乎想要打破这个局面,自己老爹可能也在暗中支持,甚至包括王子腾他们逐渐意图演变为类似于藩镇军阀的身份,也许都会掺和到日后义忠亲王与朝廷中的博弈里来。
这也是此案在朝廷最难的原故,外敌意图咬一口,内忧则希冀在和朝廷博弈中为自己攫取最大的利益,这里边甚至也包括自己老爹。
冯家的利益他肯定会想办法争取和保全,但是如果在面临外敌和内忧都可能颠覆整个体制,甚至可能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时,冯紫英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好生考虑一下顾全大局,别弄到最后自己权臣没当成,却成了阶下囚,那才是天大的笑话了。
只是这种错综复杂的局面连冯紫英一时间都看不清,这也是他急于早些回京的原因。
不在中枢,各方面的情报消息都显得格外迟钝和模糊,使他难以及时作出判断。
冯紫英一行是在开封撵上宝琴她们一行的。
从开封可以一直沿着黄河南岸走,到徐州登船北上返京,也可以从仪封或者考城渡河,经曹县、城武、金乡在独山湖或者济宁登船北上。
最终一行人选择了从虞城渡河,经单县、鱼台在谷亭镇附近登船。
一路上冯紫英也仔细查看了沿线的情况。应该说战争留下的痕迹已经湮灭得差不多了,
这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牛继宗和孙绍祖与自己老爹和孙承宗在山东的大战并没有太多波及到地方百姓,这很难得。
或者说,双方都还是把山东视为自己一份子来考虑的,而不像外敌入侵或者如陕西民乱、白莲教作乱那样疯狂地烧杀掳掠,不管不顾,这应该是最大的幸事。
从谷亭镇登船,一路到临清,都很顺畅,已经完全看不出漕运已经被中断了一年多带来的影响,不过也看得出来,船只更多的还是来往于运河山东境内和徐州之间的,淮安以下的船只数量就要少很多。
冯紫英也询问过一些船主,得到的消息都是从长江往北经扬州淮安的船只,都需要得到淮扬军的特殊批条才可以北上,这大概既是陈继先捞钱的一种手段,另外也是向朝廷显示他对运河控制权的表现。
到临清免不了要回老宅去看看,像宝琴晴雯这些人都没有去过,宝琴甚至还专门去了冯氏宗祠,以正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