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一时间不好回答。老爹在辽东的时候,这种合纵连横策反的手段用得很到位,但是老爹一走,曹文诏本来不太熟悉辽东,加之赵率教一帮辽东本土武人又和曹文诏不睦,所以更不可能助他。
另外还有一个关键因素是李永芳的投降是在辽东腰肋上狠狠捅了一刀,直入肺腑。
李永芳对辽东镇内部情况了如指掌,而且他现在是帮着努尔哈赤来拉拢分化和收买辽东镇内部的军官武人,或许在高级武将方面李永芳未必能得手,但是中低级军官就很难说了。
现在的情形就是主客易位,努尔哈赤有了李永芳相助,反过来开始挖起辽东镇的墙角,而且努尔哈赤远比朝廷舍得,往往觉得一个军官值得,开出三五万两银子都愿意,这对于朝廷来说就太夸张了。
但对于努尔哈赤来说,三五万两银子哪怕能在战争中发挥一次作用,让建州女真获胜,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现在布喜娅玛拉反而来质问自己辽东镇局面日益棘手,但却找不到合适的对策来破局,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布喜娅玛拉,你的建议很好,但是要实际操作却不易。褚英是努尔哈赤的长子,若非万不得已,他不可能投靠我们。」冯紫英想了一下才辩解道:「之前舒尔哈齐也是有一些基本条件的,但褚英不一样,很难。」
「很难?我看未见得吧。」布喜娅玛拉显然不认同冯紫英的观点,「舒尔哈齐不但是努尔哈赤的一母同胞,而且还一直是努尔哈赤的左膀右臂,却因为威胁到努尔哈赤地位,还不是一样被削权?建州女真这方面学你们汉人可是比谁都快,李成梁给他们灌输的各种汉人争权夺利的思想,让他们内部也一样都是勾心斗角,褚英和代善以及皇太极之所以不合,还不就是因为褚英性格强势,脾气暴躁,已经隐隐有威胁到努尔哈赤对建州女真控制力了,代善和皇太极,还有安费扬古和何和礼以及费英东他们对褚英群起而攻之,还不是得了努尔哈赤授意?」
冯紫英讶然看了一眼布喜娅玛拉,「布喜娅玛拉,你这一年不是在生孩子么?怎么对建州女真内部的情形了解得如此透彻?」
「关乎我们叶赫部的生死存亡,我们岂敢轻忽怠慢?我们和你们不一样,你们丢了辽东,还有辽西,还有蓟镇可守,还有偌大中原,我们就是毁家灭族,所有子民都只能去给披甲人为奴,所以我们怎么敢不尽心尽力去打探?只可惜曹文诏和赵率教也许打仗都是一把好手但是在这方面却比……令尊差太远了,而且现在努尔哈赤得了李永芳,辽东镇就很危险了。」
见布喜娅玛拉说到自己父亲时顿了一顿,轻笑起来,「什么令尊?你不该叫公公么?」
布喜娅玛拉一窒,白了冯紫英一眼,「我和你没名没分,孩子日后也跟我姓,……」
「你跟我有没有名分,不在于我,而在于你自己愿意不愿意。」冯紫英悠悠地道:「我知道你是个独立性子,不喜受约束,你和王熙凤这么合得来就能看得出来,若我真的要你跟我回去,那后宅深院对你未必公平,你成日里郁郁寡欢,我也不愿意,还不如让你在外边自由自在。」
「至于说以后孩子么,我后宅那么多女人,心善纯良者不少,大一点儿交给她们帮你带毫无问题,你也完全可以放心不会有谁会敢难为他们,你也随时可以回去看望甚至也可以自己带一段时间再交给她们亦无不可,总而言之,这些都不是问题,……」
冯紫英这一番话也让布喜娅玛拉心中大为感动,虽说自己和他只算是露水夫妻,但是男人如此知情达意,而且早就替自己安排得井井有条,而且还贴合自己的心意,可谓用心良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