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皇上现在神志不清,难以视事,义忠亲王虽然比皇上年龄大几岁,但是身体状况却要好不少,另外听说太上皇一直很喜欢义忠亲王世子张陵,虽然这几年没怎么见义忠亲王,但是张骏只要去仁寿宫,那都是见了的,而且不得不说这位义忠亲王世子原来在京中名声极佳,远胜于寿王和福王礼王几位,便是当初的沈相,现在叶相方相乃至齐阁老他们都对这位世子印象很好,……」
汪文言声音很小,紧挨着冯紫英耳语,这等消息是不能外传的。
‘哦?莫非太上皇还想让张骏当太子不成?」冯紫英沉吟着道:「这虽然不可能,但是却能让义忠亲王的份量加重几分,……」原来的沈一贯,现在叶向高、方从哲和齐师如果都看好这个世子,那还说明此人还真的有些招人喜欢了,难怪太上皇这么看重。
「正是如此,所以现在朝中诸公可能也有些意动,那寿王福王礼王一看都是些庸碌之辈,禄王恭王大年幼,义忠亲王世子却是各方面都很合适,而且……」
汪文言顿了一顿,冯紫英立即意识到这里边还有些什么,沉声问道:「而且什么?」「而且听闻张骏性子柔弱谦恭,善于纳谏,朝中诸公或许觉得这种性子更符合他们期望的皇上吧。」
汪文言的这话有些诛心,但冯紫英却心领神会,没谁喜欢一个太过强势或者影响力太大的皇上,那必定会极大的打压和削弱相权。
「唔,这倒是给诸公出了一道难题响,让他们既心动,又矛盾。」冯紫英笑了起来,「看样子义忠亲王派的人来肯定也是打出了这张牌,难道还真能直接让义忠亲王世子日后直接继位不成?没这个先例吧?」
汪文言思索了一阵之后才摇了摇头:「好像没有这种情形,皇上这么多儿子,没理由让别支来继大统,就算是太上皇有此意,也不符合情理,所以走弟终兄及恐怕才是南京方面的意图,只不过太上皇爱屋及乌,喜欢世子,连带着对其父也宽容了。」
「哼,端的是打得好主意。」冯紫英不置可否,这种事情之前还轮不到他置喙,所以连齐师和乔师这些都没有和他提及,这可能也和事关机密尚未定论有关,不过既然自己回京了,那少不了就要去念叨念叨了。
「当下朝廷户部极度拮据,据说黄大人为此须发白了不少,……」「海通银庄不是借贷和购买国债加起来八百万么?」冯紫英反问。
「大人,江南赋税停了快两年了,八百万听起来很多,到那时对于两年江南赋税来说又不算什么了,而且朝廷还在打仗,四川,山东,现在的南直隶,山西现在又如此乱,加上九边也不能太削减,官员们的俸禄,粮价和其他物价又涨了那么多,八百万能济得了多少事儿?」
汪文言苦笑叹息,「你还在说登莱水师要如何,朝廷怕是第一时间就会否决,因为根本就没银子。」「心腹之患,肘腋之患,何轻何重,何急何缓?」冯紫英喟然叹道:「何解?」辽东危险,但山西之乱就不危险了么?
白莲教暗藏杀机,蛰伏待发,难道就不危险了么?蒙古人呢?这还没提南直隶那边和牛孙南军对峙不下呢。相比之下四川那边的叛乱反而都是微末枝节了。
诸般思绪涌上心头,冯紫英越发意识到自己回京师的必要性,都这个时候了,若是不及时介入参与,一旦向不可收拾的境地滑去,自己在地方上鞭长莫及,那可就真的悔之晚矣了。
进了宫门,来往官员见到冯紫英都是一惊,这才意识到这位解决了陕西乱局的小冯修撰重新返京了,纷纷来打招呼寒暄。冯紫英也得要耐着性子和这些日后同僚们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