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第一次大朝会终于如约来到。
这是新一届内阁第一次召集七部、都察院以及五寺、通政司等中央各部门重臣举行朝议大会。
万统帝照旧托病不出。
奉天殿议事是每月初一为大朝,基本上是礼仪性的程序过场,基本不涉及到具体议事。
但从这一次开始,内阁确定为每月的朝议例会,总结上月日常朝务重大事项推进以及地方上发生的重大事件,同时对本月重点事项进行布置和安排。
这一次大朝会拖了一个多月,甚至连陆陆续续的人事任免都只是在常朝小会上进行了沟通就通过任免了,但涉及到在这一次大朝会上的种种,却都是紧锣密鼓地布置安排,一直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除了首辅之外,每一位阁臣也都会就自己分管的工作对未来几年的展望和规划,进行一次勾勒描述。
或者说,是向诸位同僚展示自己对这一块工作的构想。
也可以说,这就是一次小考,是骡子是马,拉出来先遛一圈儿。
不说你能做得如何,起码你先得让大家看看你的想法思路有没有让人值得眼前一亮的东西。
参加大朝会的是七部、都察院、通政司和五寺的主要官员,也就是俗称的重臣,当然都察院佥都御史和五寺中一些官员还够不是重臣资格,但也要列席。
对于顾、官、黄等人来说,这都是轻车熟路,但对乔应甲和冯紫英来说却是大考了。
同样顾、官、黄履新,也一样需要拿出与前任内阁时候不一样的东西出来,否则若是被乔冯二人的表现给压下了风头,也会让人有些尴尬的。
对于这一次朝会的准备,冯紫英也是煞费苦心,甚至不惜还去了一次齐永泰府上,讲述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已经病入膏肓的齐永泰仍然抱病强撑着精神听了冯紫英想法,并给了一些指点。
他已经把自己的政治抱负延续到自己这个得意门生身上,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这个门生的宏图野望更不仅止于自己的一些东西,他会走得更远。
也许他看不见了,可依旧企盼。
齐永泰很清楚自己这一届内阁和本届内阁可能都是一个过渡和承前启后的时代,真正大周朝要走上一个与前朝截然不同的道路,可能要等到冯紫英正式担任首辅之后了。
而冯紫英日后能走到什么高度,齐永泰也无从预测。
作为掌管军务的内阁群辅,冯紫英知道自己这一次机会难得。
他需要很好地把握好平衡。
既要充分体现出军队的一些想法,但是又不能太过于刺激群臣们,同时还要把涉及国家开疆拓土战略与各方阶层利益结合起来,吸引到已经一些开始倾向于工商阶层,或者说和工商阶层有了利益挂钩的大臣们。
踏入奉天殿时冯紫英就感觉到了几分压力。
昔日的上司或者师长们,现在却成了名义上的下属,当然这种名义上的东西很玄妙。
内阁阁臣只是具有了议政资格,冠以大学士身份,实际上在职衔品轶上并无变化,理论上大学士都是五品,但是在授予大学士时,取消的原来职衔,并不意味着你就降为五品了,大家约定俗成地继续保持着二品身份。
大周朝的大朝会时间一直有变动,时而早,时而迟,根据皇帝的心意而定。
不过到了现在,基本上就是内阁来确定怎么方便群臣了,这也是冯紫英提议的,也赢得了所有官员们的一致好评。
毕竟有时候寅时就起床,尤其是大冬天里起床穿越街巷来朝会,实在太不人道了。
连冯紫英这等年轻人都觉得宛如受刑,遑论那些年老体衰气血不旺的老年官员。
上了六十岁,连走路骑马都困难,在京师城里滴水成冰的天气里,一大早赶来上朝,未免太过了。
冯紫英进了大殿,依然很主动地和崔景荣、柴恪、韩?、王永光、孙居相等人打招呼,热情问候,到后来索性就和几人在一起计议,全无阁臣的架子。
这是必须的。
无论自己立下多大功劳,无论自己觉得自己上位阁臣多么理直气壮,但在这些都是四五十岁的师长前辈们面前,他们内心那种不平衡都肯定存在,都需要一次两次三次五次的不断适应过程中才会慢慢习惯,才会心安理得。
在此之前,冯紫英需要以一种相对谦卑的姿态来化解这种毫无必要的敌意和反感。
当然,一旦进入正式朝议阶段,冯紫英会毫不犹豫地保持严肃高冷姿态,以一个阁臣的身份履职表态。
对于冯紫英,崔景荣、韩?、柴恪、孙居相等人内心的情绪是复杂的。
他们都承认冯紫英的才华是母庸置疑的,在这几年里接连立下的大功更是无人能否认。
江南一战解决了朝廷最大的内患,彻底削除了陈继先可能出现的藩镇可能,而辽东两战,更是彻底把大周立国以来最大的外患给平定解除了,建州女真乃至整个女真都成为了历史名词,现在只剩下了辽东人这一地理意义上的名词,和辽东汉人无异。
这样大的功劳,无论用什么酬谢都不为过。
可冯紫英实在是太年轻了,二十几岁的年龄,怎么看都觉得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