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怀和利益结合起来,其效果是不言而喻的。
士人重情怀,恢复汉唐故土,为黎民百姓开拓更多的生存空间,与西夷争锋于南洋,这符合他们治国理念和名垂青史的情怀。
武人重现实,一旦没有武人用武之地,那军队势必要遭到缩减,十二镇整编为四大战区集群,还能保留多少,就全凭你能在未来对外征伐中你能保有多少份额,你对外开疆辟土所在的方向重要性有多大了。
商贾重利益,南洋带来的香料、蔗糖、名贵木材以及消费市场,都是他们无法舍弃的,而辽东的苦兀和虾夷,西域的汉唐故土,西南的安南和洞武,除了安南盛产稻米能让他们有所心动外,其他反而缺乏动力。
接下来的两日中,武人和商人便会在所谓的讨论中不断地接触,名与利的交换,斗争和结盟,最终嬗变为种种名利结合体。
“紫英,你这种用名和利驱使众人,可谓无往不利啊。”
崔景荣和王永光的到来,冯紫英也早有准备,但面对对方的发问,冯紫英也还是有些感慨。
这些老牌士人,显然对自己这种方式手段还是有些看法的。
冯紫英奉上茶后,这才嗟叹道:“自强公,有孚公,你们站在我的位置上,能有更好的办法么?有些是大势所趋,有些是未雨绸缪,有些是力所不及,同样的一件事情,放在不同人眼中,那就是截然不同的看法,像南洋,或许有人就觉得我大周富有万物,何须劳师远征,争抢那边荒蛮夷之地?可有人却不然,南洋富庶,香料和蔗糖都是我们所不能及的,何况西夷已经踏入此地,所谓唇亡齿寒,莫过于此,我们不去,或许下一步人家船坚炮利就会直抵我们岭南和江南沿海,御敌于国门之外,上之上也,……”
“西域汉唐故土,有人会认为早已是故事,何必还要计较过往的灿烂,做好现实才是正经,劳民伤财,反为不美,但也有人会认为那本来就是我们的汉唐故地,现在条件成熟,为何不能收回来,让其沐浴我们汉唐文明之光?何况打通西域通道,让我们控制力抵达中亚腹地,也能更好地知晓和构建国防线,这是未雨绸缪,明智之举,……”
“综上种种,皆为不同角度看待事物的结果,既然如此,我就把前景后果一一摆出来,让大家各抒己见,群策群力,这也是一种民主,汇聚众人之智,不能说你的看法就绝对正确,人家的观点就是鼠目寸光,就是迂腐之举,不能说你坚持的就是泱泱大义,人家追逐的就不值一提,给他们一个沟通、融合、妥协的机会,让他们求同存异,我觉得这是好事,也是一个增强了解,实现共存的好时机,……”
“再说了,谋利不是坏事,只要谋取来的利益能为我们大周所用,能为我们大周子民所用,我觉得就没有问题。朝廷是做什么的,不就是捍卫国家和子民利益的么?否则我们养这么多官员和军队来做什么?只要有利于国家和子民的,就该去坦然去做,不存在什么义和利的对立,……”
讲到这个份上,崔景荣和王永光也大致明白了冯紫英的观点。
站在国家这个角度,只要有利于国家发展的,于国有利的,就不能用固有的义与利的道理来计较,朝廷不就是只为自己的子民负责么?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何况这种方式最为武人和商人所喜,甚至可以说相当一部分士人和他们代表的士绅也同样十分支持。
崔景荣和王永光要比韩爌、孙氏兄弟开明很多,而且对地方上的变化也更深入了解,他们很清楚当下士绅与工商势力的合流日益成为一种时尚。
士绅卖掉土地参与工商实业成为大趋势,同样工商势力培养自己子弟入仕一样成为潮流。
如冯紫英所言,义和利,并不对立,同样可以做到相辅相成。
“紫英,礼部之事,我听有孚说了,你要让有孚出任礼部尚书?”这才是今日崔景荣和王永光来此的目的。
王永光出任礼部尚书当然是崔王二人都乐见其成的,但是冯紫英却提出了要改革科举的想法,这又让崔王二人都陷入了艰难的选择之中。
崔王二人都很清楚当下冯紫英的强势,他确定了的目标,就一定要去完成,无论王永光是否出任礼部尚书,他也会推动科举改革。
王永光沉吟着捋须,“紫英,我知道你素来心有宏愿,但这科举改革,事关天下万千士子命运,稍有不慎,便会掀起滔天巨澜,自唐宋以来到本朝,从诗赋经义到时政内容,那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这骤然要将格物、律法和财计加入进去,而且分量加得如此之重,势必引发动荡啊。”
冯紫英和王永光谈过,科举改革,要从原来的两项改为五项。
经义一直是大头,但是都是士人们经年所习,很难拉开差距,时政所占比例虽小,但是却因为观点看法迥异,稍有差池,便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现在再加入士人们原来从未了解学习过的格物、财计和律法,势必进一步压缩经义所占分量,肯定会引来未来一到两科的士子前途,不能不慎重。
“自强公,有孚公,这一步迟早要走,之所以把代表们都带去京畿煤铁军工联合体去参观,去看榆关港的发展和铁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