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门前早就没有了宴王血溅三尺的痕迹。
我以为里面是三堂会审,但是除了明德帝和他的太监总管外,居然没有其他人。
我规矩行礼,没有抬头看当今圣上,但能感觉到他在打量我。
“平身吧。”
我才刚起身,许总管就把一杯酒举到我面前来。
明德帝甚至不想把太多精力放在我身上,他说:“听闻世平的字是你取的?”
没等我回应,明德帝继续说:“那你应当多为他前途着想。”
“孟夫人。”
一句孟夫人,我就明白了明德帝的意思。
只要我死了,我就是铁板钉钉的孟夫人。
我的世平就再也没有了污点。
旁人不会再辱骂他与亲姨母苟且。
宋长钰就还是那风光霁月的大理寺少卿。
我和宋长钰身份有别,遥遥相望,不可相依。
正当我拿起那杯鸩酒的时候,殿外传来喧哗声。
一个人连滚带爬地摔进了金銮殿里。
我定眼一看,是宋长钰,他居然赶在这个时候回到了京城。
“大胆!”许总管没想到居然有人在殿前失仪,他尖声道:“少卿大人……”
宋长钰没等他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跪在地上,对着圣上磕头。
“陛下,求您饶臣母一命吧!一切都是臣的错,是臣罔顾纲常,是臣悖德犯上,臣枉读圣贤书,与臣母无关,陛下……”
不过短短几句话落,宋长钰就磕破了额头,字字泣血,不敢停下。
我强撑着双脚,不敢向他靠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沉默不语的明德帝。
许总管快速撇了一眼明德帝。
揣摩圣意,犹豫再三,还是让赶来的御林军把磕到昏沉的宋长钰扣押了起来。
看着宋长钰满脸鲜血,额头磕出的窟窿还在不停冒血,我喉咙嘶哑地唤了他一声世平。
宋长钰听见我的声音,那双见我就蓄满笑意的桃花眼失去了神采,迅速布上了泪光。
他看着我,无力摇着头,嘴唇张合无声地喊了一声又一声娘亲。
和小时候一样,妄想凭借这幅脆弱模样得到我的怜惜。
我垂下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对着宋长钰安抚笑了笑,就回头看向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皇帝。
明德帝见我这般大胆直视圣颜,好像微不可见地愣了一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话落,我举起鸩酒,一饮而尽。
酒杯砸落在地的声音惊醒了宋长钰,他用尽全力挣脱了侍卫。
未入肠胃,已绝咽喉。
我的身体与宋长钰本就摇摇欲坠的乌纱帽一同掉落在地。
口鼻都涌出鲜血,我看着宋长钰手脚并用地向我爬来。
我亲手养大的男儿郎何时有过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
好累啊,好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
我半阖眼皮,最后看了一眼宋长钰现如今一塌糊涂的脸。
世平,别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