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烟从他头上冒出来:“这还能咋找。看看雪上,有苞米粒的地方。要是有野鸡吃了药,飞不了几米就药死了。满山遍野的遇呗。”
我好奇:“啊?那要是药死了没捡着咋办?”
他回复:“咋办?那就给山上的动物吃了呗。”
“那不能把那些动物也药死吧?”我有点担心,药个野鸡就行了,这要是把别人家猫狗药死了可事大了。
“不能。哪有那么大药量。”
路越走越深,我小心的拨弄着可能抽到脸上的荆条,每一步都得向前倾着身体靠蛮劲把挡路的荆条冲开。
等我终于穿过荆棘到了较为开阔的一小块空地,正抬手擦额头热出来的汗,一转眼我爸已经走了很远了。
“哎?爸。你等会我啊?”
他回头瞅了我一眼,嘴角还有若有若无的笑意。好像在说:‘看吧,不让你来非得来。活该。’
“等你干啥。分开找野鸡,快一点。”
“哦。”
他向深处走去,荆棘树枝不一会儿就把他的身影一点点遮挡住了。
“欢欢。”
“啊?”
他忽然又走了回来,似乎不太放心叮嘱道:“别往山上走啊。”
“嗯,我知道啦。”
爸爸转身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山上常年没人来,树木荆条茂盛疯长,阳光被树影遮的七七八八阴森森的。我周围除了风吹松针的呜呜声和他踩断枝条的细小声音就再没有其他声响了,就好像这偌大的一座荒山上只有我一个人。
凉意从我的后背升起,我空咽了口口水,不断在心里念叨着;‘没关系,没关系。我爸就在旁边,山上只有兔子野鸡,啥都没有。’
我表面镇定,大声喊了句:“爸!”
被遮住的不远处我爸回应:“干啥?”
我稍稍安了心,大喊回复:“没事!你找你的吧!”
毛毛是个小土狗,才两三个月长得还没我爸脚长,迈着小短腿撒了欢似的在我周围跑圈,哈哈喘着粗气上蹿下跳的咬这咬那,像个小土球。
没事,还有毛毛在我旁边呢。我暗暗安慰自己,抬腿向树木稀一点的方向走。
荆棘茂盛,我走几步就要蹲下观察地面上有没有野鸡,毛毛长得小,在荆条缝里来回窜。
我从来没这么羡慕过个矮的人,我的个子太高每次要看地面就要在荆棘缝里蹲下来,每次蹲下向四周看的时候我脑子里想象的都是我蹲下和一双眼睛四目相对的场景。简直让人恶寒。
走了小半座山,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我起身寻找我爸的声音,可能是离得太远,我耳边只有风声。
我深吸了口气大喊了一声。“爸!!!”
山里响起了一阵空旷的回音,却没有人回应。
我静静又等了一会儿,正打算再喊一声时,在山顶方向清晰的传来一声“嗯。”
听声音我爸离我应该不远。我把卡住的气吐出去,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刚走了几步,我发现毛毛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他正定定的站在原地,眼神警惕的望着我的方向。
“呜……汪!汪汪!”
它像是发现了什么,尾巴缩在屁股后,大声的向我,准确的说是向我身后的方向吠叫。
它的样子似乎很害怕,这让我也从心底升起一阵不安。
我迅速走回它旁边,强装镇定的安抚他:“毛毛,别叫了。什么都没有呀,我们回去了。”
它依旧在叫,甚至似乎更加害怕的呜呜起来。我俯下身想把它抱起来,余光却好像透过荆条缝隙看到了什么苍白的东西,那上面好像还有一双眼睛。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吓的几乎牙齿都在打颤,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等我冷静了一会儿才定了定神仔细看过去,枯灰的荆条间,没有什么苍白的东西也没有一双眼睛,只是一条陈旧的塑料袋裸露在地面上。
“呼~”我把毛毛抱在怀里,长长出了口气。
原来是看错了。我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心脏的声音砰砰砰急促在耳边跳动着,风吹过身上的冷汗一阵的冰凉。
“欢欢!回家了!”
爸爸的呼喊声从山下传来,看来他已经寻完山了。
我一边大声回应着,一边快步抱着毛毛向山下离开。
等我走回山腰的路面上时,身体才彻底松散了下来。把毛毛放回地上,才感觉到手背和脖颈都一阵火辣辣的疼。
手背上有几条荆条抽出来的血印,红彤彤的鼓起来,估计脖子上也是这个情形。
爸爸从旁边慢慢走过来,他看着我的脖颈啧了一声,关切道:“这是怎么弄的,脖子上那么大一条印子。”
“没事,刚才走得太急了。”我没说把塑料袋认成怪物的糗事,敷衍了两句。转移话题问道:“捡到野鸡了吗?”
“没有,明天再来看看吧。”爸爸带着我向山下走,我跟在后面看了眼毛毛。
它又是那副蹦蹦跳跳的开心样子,或许真的是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