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屿很晚都没回来,江红柚在玻璃房里抚着一株鬼针草,眼神不自觉飘忽,望向玻璃温室外。
太阳一点点坠下,灼烧着天空,黑匣子彻底拢了下来,江红柚感到窒息,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向自己爬了过来。
他为什么还没回来……
她攥紧雪白的蕾丝睡裙衣角,听到客厅里阿姨似乎在说着什么,惊喜地抬头。
是他吗?
她也顾不上其他了,那鬼针草被她衣袖扇动得惶恐落下花瓣她也不在意了,只是向前厅冲去。
是哥哥!
她看到他那极具安全感的宽大肩胛,看到他一席工作时的黑西装,感受到他无形的清冷气场。
江红柚扑进他怀里。
她觉得这辈子她都不想离开他,今天一天没见到他,她心里就像凿出了一个洞,完完全全是他的形状。
“哥……”
她还未完全说出口,池屿就疏远地将她推开。
江红柚愣在原地,她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失去这一切了。
她黑葡萄般的眸子里含满了泪,绝望地看着他。
他只是漠然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中甚至含着……厌恶。
是了,这一切本就不属于她,是她厚脸皮地赖在这,是她明知自己不是汐汐还硬要套着汐汐的外壳,是她在骗他。
江红柚感觉眼前人明明近在咫尺,却虚无而遥远。
池屿突然感到心脏一阵刺痛。
为什么?他还是能感应到她的心痛。
DNA检测报告上他跟她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她如果不是汐汐,她为什么……
池屿感觉似乎被扔进深海般喘不上气,他艰难地将目光挪向江红柚。
汐汐难道已经……
池屿失控地掐住了她的脖颈,目眦欲裂,浑像一只发了疯的兽。
那方红布下确实跳动着他妹妹的心脏,只不过在别的容器里。
江红柚感觉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了,她在他手里甚至没有挣扎,只是默默地等着死亡,静静闭上了眼。
池屿看这一幕心中一动,松了手。
江红柚整个人瘫落在了地上,贪婪地呼吸着每一丝空气。
池屿很快恢复了冷漠地样子,语气冷地像是一刀刀剐在江红柚心上。
“谁让你随随便便接受去死的,从今往后只有我能决定你的生死,毕竟,你是我高价买来的……人宠。”
江红柚明明在呼吸着,她却觉得感受不到哪怕一点活着的气息了。
人宠。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遗忘那一切了,她已经很努力地在池屿的口中编织童年,她很努力的去扮演汐汐这个角色了……
“也是,汐汐心脏的容器。”
池屿冷冷落下这最后一句。
彻底将江红柚打入回忆的地狱,那些她不想记起的一切毫不留情的涌了上来。
……
“这孩子有先天心脏病。”江红柚严重过敏那天,她迷迷糊糊听见医生这样对父亲说。
她知道这是父亲“生意”上常来的地下医院,她真的害怕,父亲会剖开她的身体,拿走除了心脏外的所有器官。
她隐约听到医生在说什么车祸,什么小女孩,他似乎在劝父亲救她。
再彻底醒来时,她的胸口已经有一道再难抚平的裂痕了。
父亲似乎那天赚了很多钱,心情大好,还给她吃了一碗面。
……
所以那天医生口中的小女孩是……池汐?
江红柚颤抖着起身,捂住胸口,她能感受到薄衣料下狰狞的伤痕。
他不再回家,本来他工作忙时就会在公司办公室休息室对付一下。
家里有她之后他更是不着家了。
从此那句我们的家,不再有我们。
……
“哟,小哑巴,怎么一个人在家?池屿这家伙哪都找不到。”
江红柚走到前厅时,突然发现盛言启慵懒地靠在家中沙发上。
她只是摇摇头,眼中再无光亮。
“不开心啊,小哑巴~”盛言启走到她面前,微微躬身笑着问她。
眉眼弯弯的。
江红柚一时愣了神,盛言启的眼睛很像他,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