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我打整好上班用的工具准备下班。

又到了每年除旧迎新的时刻。

大街小巷都拉满了彩灯，挂满了红灯笼，一片张灯结彩的景气，连空气中都洋溢着喜庆。

“今年是第几年了？”

“是第几年没有回家过年了？”

这一问，竟连我自己都感到迷糊，不知今夕是何年。

恍惚之中记起自己当时离家的年份，2019年。

而现今已是2024年。

一晃五年，转瞬即逝。

五年算长吗？

我不知道，离家好似在昨天。

五年算短吗？

我也不确定，存在的每时每刻都在备受煎熬。

时间的长短于我而言好像并不以其规划的每分每秒为标尺，更多的倒是我在当时情景下的感受和境遇。

我怀揣着忏悔，伸手想抓住昨天，今天反而流逝得更快，像沙漏一样，握得越紧，越不可得。

四处弥漫着喜庆，阴暗角落里隐隐发酵的悲伤，不为所动。

苦涩在我的心底滋长，漫长而弥久，无法消散。

掩藏心口的惆怅无法用细致的言语予以描述，像是被麻绳缠绕的绳结，错综复杂，越是着急解开，反而缠绕得越紧，密密麻麻，难以得到解脱。

孤独的人在热闹的城市里格格不入。

所有的喧嚣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过客，偌大的城市在我无助的时候收留了我，可我却始终无法融入其中。

我看着周遭热闹的景色，拥挤的人群，逐渐涌入其中，融合，然后走散……

我知道自己的归属并不在于此，最终通往会哪里也不得而知。

从前读书的时候，大人们常对我说：“小杰啊，要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以后才不会像我们一样只能干苦力活儿。”

“考上大学，以后才能谋个轻松点儿的职业……”

大学在这些大人眼里好像有着独特的吸引力，好像只要上了大学之后就能够完全改变自己目前所处的窘况。

那时年纪较小的我觉得无比的荒谬，只将其当做耳旁风，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我对读书提不起兴趣，对其深感无聊，成绩也呈滑铁卢般的下降。

父母对我考大学似乎也不再抱有莫大的期待，只希望我能够顺利地混完初高中，别再给他们惹出什么幺蛾子。

所有的一切都在我进入职中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当然，这都是我自找的。

我曾想，要是时间能够倒流，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不会。

时光也不可能倒流。

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我以为自己会和别人所不同，永远不会掉进这种显而易见的陷阱里面。

可我以为终究只是我以为，我还是过于高估自己的理性。

理性在欲望面前不值一提，躁动的心在诱惑面前跃跃欲试。

虚无的浮云蒙蔽住了双眼，我以为此刻便是永恒。

殊不知早已深陷局中，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有人对我好言相劝时，我嘲笑、不羁、蔑视、烦躁，心存不满。

认为这些人都是我前进道路上的阻碍，心想，这些人懂什么？凭什么要对我的人生指指点点？

我怀揣着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来自他人的一番良苦用心，我亲手把自己送进了暗无天日的深渊，至今仍为此而苦苦挣扎。

我也曾试想，要是自己当初稍微听点儿劝，命运的齿轮会不会不同？

但脱弦而出的箭，无法挽回。

我也无法篡改已经发生的事实。

当初我有多决绝，此刻我便有多后悔。

未来是怎样的？好像一眼便能望得到尽头。

一阵手机铃将我从沉思中唤醒。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瞥了一眼备注，是母亲，按下接通键接了起来。

“今天在上班吗？”

“嗯，在上班。”

“吃饭了吗？”

“正在吃，和几个同乡的同事在川菜馆里吃饭。”

“今年过年也不回来吗？”

“不回来了，厂里面要加班呢。”

“你的烂摊子收拾得怎么样了？欠的债还清了吗？今年已经是你第五个年头不回家过年了，不知道还以为你在外面挣多大钱呢。”

我沉默着，不知该作怎样的回答。

“你自己犯了错，不好意思回家，却要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替你包庇，替你圆谎，替你还债，有时候你是不是也该替我们为人父母的好好想想。”

我依旧无法反驳，因为母亲说的是事实。

我是一个犯了错误就只会逃跑的胆小鬼，我一次又一次地大放厥词，说会承担起自己身上的责任，会在规定时间内将父母为我偿还的债务还清，我不切实际地许下承诺，结果一而再再而三地失信，把责任甩锅到父母身上，因为我知道他们会于心不忍，不会放任我不管。

“好，我知道了，新年快乐，你和爸在家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先挂了。”

我像做贼般地挂断了电话。

这些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