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边条是所有岗位中对速度和质量要求最高的一个。
搞不好的话,就很容易掉线,这个中心环节一旦掉线,线头线尾也会被迫跟着掉线。
线长看我比大多数老员工都干得要好,就把我固定到这个岗位上,专门负责打边条。
这个岗位相较于其他岗位要辛苦,所以,每个月的工资也要比其他岗位多上三百元。
这对我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儿。
但是,我明白离我真正的获得自由地路还是太远,太远。
后来由于我干得愈发地熟练,一次,在总工厂的相关管理人员下来视察的时候,或许是看到我的能力,对线长说了些什么,第二天我就被晋升为我们这条流水线的小组长。
小组长工资自然是比员工要高一些的,保底由由原来的四千五涨到了五千,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种进步。
小组长的工作虽然比较杂,但是相较于之前的打边条还是轻松不少。
在2020的这一年里,相比第一年初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情况明显好了不少。
我们走路的时候会发现,我们所走公路其实并不是一马平川的,路途中多少会碰到一些裂痕和坑洼。
此刻也是,我看似平稳的这一年,或许也在铺垫着些什么。
第二年六月份,工厂要扩大范围,在离这里不远的市里租了一块儿场地,再开辟一个新的小型工厂。
这就需要把一批工人,和一组管理人员调到新工厂里面。
我就是这其中之一,被调走的。
我的工作岗位依旧没有变,依旧是小组长。
刚开始的五个月里,我们大家的热情度都很高,力求想要超过预产量,多劳多得。
事实上,我们在这几个月里也确实达到了这个目标,工资基本上是保底往上走。
就在大家以为一切都在向好转的时候,殊不知,噩耗正在悄悄来临。
我们这个新建的小型工厂,是承包给私人的,我们所有的工资也是有承包这个人发给我们的。
十二月份月底,说工厂遇到了一点事儿,这个月的工资不能够即使发给大家,但是一月份一定会发给大家的,十二月份的工资连同一月份的工资一起发给大家。
最终,我们所有人的信任到最后都打了水漂。
这个私人承包的老板,把我们所有人的工资都拿去参与赌博了,钱最后都被输了个精光,给工人发不出工资,自己最后逃之夭夭了。
眼看就要大过年的了,大多数人都要拿着这笔过年钱回家过年呢。
谁能忍受得了自己辛辛苦苦赚得过年钱,连影儿都没见到,就被别人以这样的方式给输得精光。
我们每个人都在打拼命地给这个作俑者打电话,刚开始他还会接听一下,到后来直接把我们给拉黑了。
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只能通过报警祈求要回我们这两个月来的血汗钱。
最后的结果也只是找到当时当事人,让他欠我们的工资还给我们,便不了了之。
当事人拿不出钱,不论我们再怎么催他,他都无动于衷。
快到过年回家的时候,当事人给我们每个人打了一笔钱,说这就是我们的工资,我们打开手机一看,只有两千多块钱,我们整整两个月辛苦劳作,只换来了两千块钱。
两千块钱,能回家过什么年呢。
我们不甘心,也不服气,找到当地劳务局想伸求公正。
得到了不过是一样解决方式和结果。
这一年是2022年。
2022年1月5日,母亲因为要做手术提前回去了。
父亲放心不下母亲,也更着回去了。
在此期间,父亲曾打电话给我说了这件事儿,因为还没有发工资,我暂时也不能帮到父亲什么。
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一种结局。
一月月底,父亲打电话过来问我,今年回不回家过年。
我无法向父亲吐露心声,我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回答了一句,今年不回了。
我明显听到父亲在电话里另一头的叹息声。
我无能为力。
沉默了许久。
不知说些什么,只好对父亲说了一句,新年快乐,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便匆匆挂掉了电话。
我把拿到手的两千块钱,向父亲的卡里面转了一千五,剩下的五百,我留着自己用。
我独自一人走在道路上,此时的路和来时的路一样,不知所向。
我恨自己的无能,母亲生病,我什么都做不了。
通往前方的路,太远了。
远到我怀疑自己是否有走到那天的可能。
虽然,母亲时常对我发牢骚和抱怨,但是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无人再比她更为在意我了。
这座城市的氛围越热闹,我的内心就越凄凉。
一切不应该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吗?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无人告诉我答案。
无能为力的崩溃就在一瞬间。
从前,我作为哥哥就不称职;现在,我作为儿子,依旧不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