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皇后云氏去得早，皇帝特在奉国寺中修长生殿，供亡妻画像及牌位。

皇后生前德惠六宫，若是知道膝下子女如今手足相残之况，不知该作何感想。

公主将三支香插到炉中，深深叩首。母亲动气，连梦中都不愿与女儿相见。

出了长生殿，身后三步有人不远不近跟着。

“周大人。”舒窈轻笑，“别来无恙。”

黑纱遮去一目，原本白玉般的脸像是生生被割裂了一般。余下一目定定望向舒窈，眼底晦涩难言。

“公主万安。”

话说得风轻云淡像是老友闲话，二人之间隔着的深渊，怕是只有自己知晓。

“你想要的魏王已经给不了了么？”毕竟亲兄妹，舒窈如今说话同承瑄越来越像，柔声细语，却招招致命。

连氏一族原是因着周子淇的关系支持魏王，如今魏王府献上的美人颇得圣恩，连带贵妃娘娘都失了掌宫之权，满腔怨气尽数撒在周子淇身上。与外家闹得僵硬又兼盲了一眼，周大人在朝堂上的日子不算好过。

“殿下明知故问。”周子淇自嘲般一笑，“子淇毕生所求不过出人头地，谁给得了好处，便对谁尽忠。”

当年朗朗君子，一朝落入尘泥。

“尽忠。”舒窈玩味地重复这两个字。

“听闻令堂身体欠安？”

“是。”欠安不欠安，还不是公主一张嘴说了算。

“本宫在郊外还有一套宅子，清净宜人，适合养身。”

点到为止，周子淇便顺从地俯首谢恩。

“听闻周老大人府上宠妾灭妻甚至厉害，令堂常年郁结于心，本宫只当为自己积德。”

舒窈不与他多说，搭上女官的手便走。

“殿下冬日，腿疾可好？”

不知几分真心，稳稳踩中公主雷区。女官提心吊胆地看主子脸色。

舒窈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发作。

“得空了多去佛前参拜，本宫怕你来日堕入阿鼻地狱永不超生。”

回眸的眼神狠戾万分。

“尤其去给李文忠，好好磕上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