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向来酷爱围猎,今岁却破天荒头一遭未等二十日尽兴便打道回宫。负责筹备春猎的一干人等都逃不过重罚。连带礼部尚书也被罚了三个月俸禄。
宫人私底下传说,夜半帐闱外边总有女子哭声,惊得皇帝夜不能寐,同行的云妃林氏也惊吓过度小产。
皇帝回宫后又称病辍朝几日,倒显得流言越发可信。
好巧不巧,永宁公主府上也来报说自家殿下魇着了,一连几日高烧不退。皇帝一面被鬼神之说弄得整日惶恐,一面又要四处寻医问药,建安城热闹得好似炸了锅。
钦天监一算,道是祸在西南,起于帝家。北边的定王第一个证得清白,奉旨领人南下彻查。
“好一个三皇子,好一个魏王!”皇帝在含章殿里发了大火,茶盏摔得七零八碎。
承瑾乖觉地膝行上前,劝父皇仔细伤了手仔细气坏身子云云,倒是把皇帝哄得冷静下来。
定王殿下心里清楚得很,皇帝根本不关心死了多少人,真正让他动怒的只有一句“刑克天子”。
便是犯上作乱了。
“父皇您看魏王兄……”
皇帝疲惫地按着额角,“即刻削爵圈禁,你接着去查,届时一并处置。”
承瑾显然对皇帝的处罚不太满意,也只好忍耐着叩首退下。
与魏王草菅人命形成对比的,是驸马在衮州灾区谋定有方。一面下令只以熟米施民,彻查黑市、严禁囤积;一面携医官义诊,防治瘟疫,待灾情得控之后重选地方官,盛名自衮州一路传入京城。
定王这次出手极狠,将皇兄身后的人拔起不少。不出三日,依附于魏王的秦王、睿王皆下了大狱。
“倘若查到了咱们头上…”蒋奉云提到此事还是颇有些担忧。
“魏王兄借着探病的由头快把我府上翻个底朝天了,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
“怎么?”蒋奉云见舒窈一副含愁之态,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今年开春时带回来那套瓷瓶叫他们打碎了,我心疼了好久。”
蒋奉云不由失笑,“碎了便碎了,你若喜欢,我再去弄个十套八套的。”
舒窈不轻不重地笑了一下,指间白子“啪”地一落。
“驸马,你输了。下回记得专心些。”
“是是是。”蒋奉云顺势就挤到公主身边,长长双臂搂娃娃一般将人圈进怀里。
“他如今没有贵妃这一层靠山了。”意下所指很明晰,蒋奉云一面说,一面打量着公主的脸色。
此案牵连甚广,世家之首连氏倒台,后宫中的贵妃娘娘被囚入冷宫,周家原本便是靠着一门好亲事起家,如今一下子打回原形。
“宫闱秘事,我可做不了主。”舒窈索性闭起眼,语气慢悠悠地叫人干着急。
“我是说魏王。”谎话编得拙劣,蒋奉云面皮倒是一点不红。
“是了,”一个敢说一个敢接,当真般配。“你放心,他再如何争取到建安士族,也抵不得一个连家来得中用。”
“而且,你不是已经到房州见过舅舅了么,嗯?”手炉丢到一旁,素白小手堪堪探进衣领,“他还夸你是个好郎君,是不是?”
蒋奉云喉头一动,公主却按住他的手笑骂,“别闹,我身上冷得很。”
“艳阳天里高热,立夏了喊冷,你这身子真是一日比一日虚。”蒋奉云凑到舒窈耳边,“为夫今夜给你补补可好?”
舒窈连耳根子一块烧起来,伸出手便打,“再没个正形,你今晚去书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