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龚鑫五十岁左右，行为举止表明了他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开始前半段他们间的对话完全不超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关系。到后来气氛变了。

“计大夫啊，我这都来了好多次了，您看这肩旁还是总疼，都说您妙手回春，您给我用用绝活啊。”龚鑫客气的和计勇说。

“治病啊，要找到病根。找到病根从根上解决才行。你这病在三十年前落下的。”计勇的回答有些阴阳怪气。

“三十年前的事了不好说了，那么久之前扭一下，磕一下谁记得住呀。”龚鑫也刚到了异样，但是他试图扭转这个异样的气氛。

“那我帮你回忆回忆”，计大夫说：“你在阳东重型机械厂第一高中读书，对吧。你们学校南边有个后门，后面是一片小树林。”

龚鑫的眼神闪过一道光，接着又眯起了眼睛嘴角上扬。“计大夫也住哪附近吧，听我父亲说过我们那时都是一个街道的。”

“我住学校南边的医院家属楼，离你们学校不远。”计勇平静的回答。

“那小树林里还发生过一起命案，九五年你记得吗？”计大夫突然来了一句。

龚鑫的表情突然僵住了。

医生停手了，病人也紧张了起来，整个人进入了防御态势。

“我不记得发生过命案啊。”龚鑫回答的轻松，但身体的紧张丝毫没有放松，反而加剧。

“你怎么会不记得，你当时在场呀。”计勇的语气平静，但杀气四射。

“你开什么玩笑，计大夫。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命案，怎么能在场。”龚鑫故作轻松。

“不会的，人就是你杀的，我知道。”计勇盯着他，杀气爆棚。

“自幼跟家里学看骨头、摸骨头、捏骨头，我看人不看皮肉，我看骨相，当时就是你，没错。你突然从小树林里冲出来，和我撞个满怀，我们站的地方当时有路灯。我把你的脸看的很清。当时我和警察说过很多次，没人理我。三十多年了，我始终忘不掉。今年你来诊所好多次了，我仔细确认过了。错不了。”原来如此，计勇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这是清清楚楚的杀人指控。

“你肯定认错了。”龚鑫也不是善类，对方大招以出，他反而放松了。说这话时他已经不那么紧张了。

“认错是不会的，那天的是我刻在了脑子里，我那天下班晚，走到学校附近一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晚自习快结束了，我就在学校南门树林外等我儿子。结果你跑过来撞上了我，我和你面面相对，你这张脸，就是当年的那个人。还有一个人一下子跑了，我没看清。但你我是不会认错的。”计勇再次描述了当时的场景。

“当年你和那个人在晚自习时把同校的一个女同学带到了校外，在小树林时图谋不轨，结果女孩反抗，你们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当时我儿子喜欢那个女同学。见她晚自习不在就出去找。结果碰到了你们，不过他去的晚了，女同学已经不行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后来联防队来了，将我儿子当成了凶手。”计勇开始激动了，声音出现了颤抖。

“我还是通过你的父亲知道了你的。我现在非常确认，我儿子的悲剧是人为的，是冤案，错案。就是你们父子照成的。”计勇控诉完毕，杀气也消耗殆尽。

“计大夫。”龚鑫严肃地说，“你说这些，我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我高中毕业就到部队了。那些事情时间是和我对不上。当然和我父亲更没什么关系。”说完他就离开了，步态轻松。镜头中他情绪平静的拿出了电话打给了司机：“来接我吧。”

这一系列动作，足以展现此人城府之深。面对凶案当事人家属当面的杀人指控几分钟的功夫就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想必他内心也有了相应的应对策略。

“我只能说，你精神受到了刺激，有些不正常了。别再乱说疯话了。”临出门时他对计勇说。

“我儿子当年抓住过你。”计勇恶狠狠的说。

“我根本没见过你儿子，你儿子是谁我都不知道。”龚鑫提高了嗓门，语气依然平静。

“你肩膀的关节错位就是他给你留下的。当时你们在小树林里一定有过接触。这手法我太清楚了，是我教给他的。我们老家的那个城市只有我们家会这个手法。让你疼了三十年，不影响生活工作，就是不时感到疼。我儿学到位了。哈！哈！哈！”计勇有些失态了。如果说这是一场攻防战的话，计勇开始时是士气十足的，不过再而衰，三而竭。最后反被对手绝杀了。

“你真是精神不正常了。”龚鑫轻声说了一句，说完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