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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还是没提醒她:这条小溪也有可能湮灭在乱石堆当中。

他们沿着小溪往海拔低洼处走,然后在溪道尽头,不出唐晓翼所料地看见了细小的流水被一堆杂乱堆砌起来的大石头掐灭。

迟雪大失所望地“啊”了一声,抬头看看天色,方才发觉他们不过走了这一遭,太阳已悄然挪移到了头顶。也难怪她感到饥肠辘辘,毕竟她从早上就没吃过什么东西,到现在又消耗了大量体力,再被从树叶缝隙透露进来的阳光一晒,迟雪顿时有了眩晕感。

她身形一晃,险些直接栽倒在地,还是一旁的唐晓翼扶了她一把,搀着她慢慢坐下去,倚着石堆休息。迟雪低着头,只看见唐晓翼那一双穿着黑色皮靴的脚,在她视野里来回走动;等到她渐渐连他的脚都看不清,迟雪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他弯下腰来,指尖带着微凉的体温抚上她的额角,唐晓翼低声对她说:“我去去就回来,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见她没有反应,他又问:“听清楚了吗?迟雪。”

他把她的名字,单单两个字,咬得异常沉重。仿佛在他的呼唤之间,訇然敲响一座古钟,钟声悠悠,自城外传至重重宫墙之后,从囚锁于金殿之内的神佛肩头震下一毫浮灰,“啪嗒”一声降落在迟雪心尖上。她强撑开一线眼皮,对那抹名为“唐晓翼”的朦胧轮廓勉强点头,他这才离去。

迟雪也确实没有更多力气,支撑她乱跑,所以她乖乖坐在那里,等着唐晓翼回来。

等待的时间越长,疑虑便从迟雪内心生长开来。她想唐晓翼不会抛下她、一个人跑了吧?不能吧,明明刚才她还那样保护他,他不可能这么狼心狗肺吧?随即她又晕晕乎乎地想,为什么从她认识唐晓翼以后,他就总是遇到这种事?什么刺杀、暗杀……总不可能是因为她的出现,他的生命安全才开始频繁地受到威胁吧……迟雪的思绪行走至此,骤然刹车;而她也好似被一道闪电燎烧到了眼睫,头脑倏忽清明起来。

众所周知的一件事乃是:唐晓翼是京城“废少”,是唐家弃子。

鲜为人知的另一件事是:唐晓翼是唐家实际上的掌权人。

尽管唐晓翼嘴上说着,他是与唐翰司性质相近的“提线木偶”,只是稍微多上一些自由性,方便他发号施令;但迟雪毫不怀疑,在偌大唐家当中,多的是人想要成为如唐晓翼这般的“提线木偶”,利欲熏心,权势诱人,会有人意欲对唐晓翼使绊子,倒也合情合理。

而他作为已重置过这个世界多次的“神”,想必也对有心谋害他的人心中有数。

所以在上一次,服务生突入刺杀时,前有丹青与仁朱与他们缠斗,后有路叔架车接应唐晓翼。

这一次也一样。在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灾难发生以前,唐晓翼便已把迟雪拥在怀中,对她说“跑”。

迟雪抿了抿唇。

既已确定了唐晓翼本人并不会被这些早有预见的刺杀伤害,那她也大可以放松一些。只是她也希望他可以提前告诉她……告诉她,他已有准备、留好后手,不必太过紧张、甚至于反应过度。迟雪抬起手臂,目光从手掌流连到肘弯,看见一条被碎石划开的既深又窄的伤口,如今伤口处的血液业已凝固,但她稍有动作,那里还是会向大脑与神经传递痛觉。

她咧了咧嘴——这得另算价钱吧?至少迟雪签那份结婚协议书时,条款里可没写明她有保护他的义务。

头顶传来一个声音:“手臂上都伤到哪里了?搁在这块石头上让我看看。”

迟雪抬头,唐晓翼已回来了,手上捧起一片芭蕉叶,宽大叶面包裹着色彩艳丽的新鲜野果,以及几株青绿色的草。他将草拿开,把芭蕉叶放在迟雪身畔,示意她可以拿起来吃:“用水洗过了,没有毒,我都试吃过了。”

她依他所言,先把左手臂搁在被日光烘烤得暖洋洋的石头上。唐晓翼也坐了下来,索性他现在也一身灰尘,也没立场与资格嫌弃这儿是荒郊野岭。他用收藏在口袋里、得以保持洁净的手帕沾了溪水,小心地将粘黏在迟雪伤口周围的沙尘与灰土擦拭干净,再细细捣碎揉捏了那几株草,把自制的湿润草药敷在了伤口上。

迟雪用暂时没被他掣肘的右手捻起一枚野果,放入唇间,感受到果皮与果肉被咬破后自她唇齿间漫溢开来的酸甜味道,以及野生果实尚未褪却的涩味。她看着唐晓翼,这样高大的一个男子,在她面前弯下腰来,极为谨慎地敷着草药。他那一头毛茸茸的栗色头发正朝向着她,几枚光斑在他头顶上调皮地跳跃着,迟雪忽然便想把手伸过去,抓住它。

忽而听见他问:“之前那条写了心愿的绸带,你有拿好吧?”

“放在我的口袋里,应当是没掉的。”迟雪顿了顿,瞥了一眼自己的伤口,“您该不会想用它来给我包扎吧?”

话音未落,一声尖锐的“嘶啦”声便撕裂了空气,迟雪眼睁睁地看着一向衣冠整洁的唐晓翼,在她面前把衬衫下摆从裤头和腰带的双重束缚里扯出来,然后干脆利落地撕扯下来一块衣料。该说不说,他撕得颇有水准,刻意往绑带造型靠拢,方便直接拿来包扎。

迟雪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唐晓翼将这块衣料靠近她的手臂,上下左右动作几下,便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