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留下来了。

男朋友被追杀的命运已然无法改变了，西里尔被外甥们严密保护，来了之后，好像就无法脱身。

但，“爱”的力量，是可以打破世俗的阻碍的。

纵使屏障再多，相隔再远，他们还是能够相见。

——在梦里。

“我第一次这么庆幸，自己是半梦魇真是太好了……”

熟悉的花海，白头发的梦魇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躺在恋人的腿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奄奄一息。

“辛苦啦。”

西里尔摸了摸魔术师的额头，细心地摘掉混在他额前白发中的零碎花叶。

“我很想帮你，只是，如果我跟过来，你这边……”

“不不不，目前还可以应付啦。亲爱的你一来，会把他们刺激得更深，那情况就更糟糕了。”

梅林非常通情达理。

唔，应该说，他早有心理准备了。

“接受这场艰巨的考验，是我必须要完成的步骤呢。”

从恋人的温柔抚摸下得到了点点力量，原本疲倦闭眼的魔术师睁开双目，却是先轻声叹息：

“说服小外甥们，说服阿尔托莉雅，再说服——嗯，摩根。虽然的确困难极了，但我肯定会做到的啦。毕竟，在我看来，这种程度的艰难，还远远比不上……”

忽然不往下说了。

“比不上什么？”西里尔垂眸，目光落入魔术师抬起的眼眉间。

在他的指尖随目光一同触碰上去时，梅林没有眨眼，而是也抬手，将垂落的白皙手指包裹拉到了自己唇前。

一点点仿佛掺杂了怅然的嗟叹从他们接触的地方漏出，或许，经由了更深的碰触，魔术师才有将出现已久的疑虑说出口的勇气。

“唉，拖了这么久，结果，我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是的，我无法回避，在你的注视下，我就再也不能掩饰。”

“正如你所说，我并没有实感——关于，我是否真的，得到了你的爱。”

西里尔听到，被握住的指尖微动。

他察觉到坦白心声的魔术师此时的忐忑，比被摩根追杀的时候，忽然被承认的时候，以及此前的任何时刻都要明显。

在已经确认关系之后，再问这种问题，难免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可幸好，从经历死生后的重逢开始，旁观者的立场发生改变，他们的优势劣势也发生了颠倒。

魔术师的恋人的确能够看穿他的心。

“因为你觉得，发展和转变都太快了吗？”

“呃，是有一点……”

“还是你觉得，我没有爱上你的理由？”

“这——如果承认了就显得我太一无是处了，所以，不行。嗯，但是，该怎么说比较好呢……”

一点也不意外地，梅林陷入了不知道该怎么叙述自己的微妙心情的状态。

他的伶牙俐齿暂时派不上用处，疑惑始终堵在心头，他不得不进一步面对，自己就是没有充足信心的事实。

好似他并没有做出能让固执的爱人一下子改变心意的惹眼事情。

他只是坚持着，一直、一直，留在这里……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做法太理所当然了。

梅林才未意识到，成功的原因就在于此。

也仅仅只是如此。

“爱，是一个多么深奥的词啊。就算是现在，我也无法说出，自己已经对它融会贯通。”

“等等！这不会是，其实也不知道爱不爱我的意思——”

“请放心，这点我还是能分清楚的。”

梅林：“……啊。”

始终起起伏伏的心，似乎终于可以因为这句正面的回答，而彻底平稳下来了。

西里尔很少会直接袒露心声，这跟他的性格有关。

但，特殊的、可谓最重要不过的情况，必然要认真对待。

“可能是因为……”

他想。

有无数画面浮现在脑海中，将跨越千年时间的情感也一同携带。

仿佛在这汇聚而成的海洋中浮沉，但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为了在心间缓慢流淌的暖洋。

“在你之前，我从未感受过不同于亲人的‘爱’。”

“然后？”

“如果排除掉话有时候很多，骗过我几次，接近我的目的不单纯，还有个人作风不佳的前科……等等缺点的话——”

“啊啊！越数越糟糕啦！”

“唔，总之。”

西里尔做出了总结：

“你很好。”

“嗯。”

“你想要和我在一起。”

“当然啦。”

“没有别的选择，也不再需要选择。我逐渐习惯，身边有你的感觉了……嗯，嗯，有些话，说出来就好了吧，其实也已经说过一次了。”

“恩恩。”

“我，感谢你为我而做的努力和改变。”

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恋人嘴边迸溅出的甜美的烟花。

“……哎？”

“我也愿意回应你，并且，你之前所说的‘面对考验’，不是你一个人要做的事啊——笨蛋。”

最美的烟花，便在心头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