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除夕，是宋衍之陪我度过的。

今休沐，并不用上朝。宋衍之早早的就来了我的寝宫。

昨日，我特地吩咐宫女们不必扫雪，下了一整夜，地上的雪已没过脚背。

宋衍之轻轻地踩出一个又一个小坑，还特地嘱咐身后的一众人不必跟着，以免破坏了我特意保留的雪景。

我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皇兄——”我喊道。

他抬起头冲我一笑，加快了脚步。

我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着一个笼子，里面装着一只雪白色的兔子。

“华阳，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宋衍之将手里的东西举高。

我两眼放光，毛茸茸的兔子，甚是可爱。

我在榻上逗兔子时，宋衍之就坐在一旁，眼神温柔似水。

“听春桃说，那盆蔷薇花枯萎了？”

我羞愧一笑，我的确不是故意的。

自从入了冬之后，那盆花便萎靡不振，大抵是因为季节的原因，只是不知明年夏天能否再开出花来。

“无妨，只是这小兔子你可要养好了。”

我点点头，高兴道：“皇兄，为兔子起个名字吧。”

宋衍之沉思了片刻，“绵绵。”

我看了宋衍之一眼，又逗起兔子来。

“绵绵听到了吗？这是皇兄为你起的名字哦，很好听吧。”

我原以为，宋衍之只是看到了连绵大雪才想到的名字，后来才知，那两个字里蕴含着悠长的情思。

宋衍之会剑这件事，我是除夕夜才知晓的。

他说处理完手中的事便过来陪我用晚膳，他来的时候，天将将黑了下来。

宋衍之踏雪而来，肩上落了不少银白。

我为他拂去身上的雪花，递给他一个手炉。他没有要，反而兴致勃勃地说要为我舞剑。

意料之外，他从小德子手里接过剑，于纷纷扬扬的大雪里动了起来。

剑尖挑起地上的雪，形成一道薄薄的雪幕，我隔着这雪看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大家似乎都很高兴，可恰恰是这个时候，宋衍之开始咳了起来。

他用剑撑着地，我赶忙为他披上鹤氅，将暖炉塞进他手里，搀着他进了屋。

“小德子，快去叫太医来。”我吩咐道。

宋衍之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冲我摇了摇头：“无碍的，每年冬天都会这样，入了春便好了。”

我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傻傻地相信了他的话。

过了年后，宋衍之很少再来看我。

我主动去找他的时候，都被小德子拦在门外，他说皇兄忙于政事，可太后把持朝政，他哪里会忙？

我忽然想起燕逢走之前，他们在这里议事，莫非，他打算从太后的手里夺权么？

想到这，我心里才舒坦了一些，便没再轻易来烦扰他。

我每日和春桃闷在寝宫里，以看些书打发时间，从雪落看到雪渐渐融化，那时我便知，春天马上就要来了。

绵绵生了一场大病，还好最后被太医治好了。

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它总会拂过我的脸颊，我隐约感受到，那不是温热的，而是一股冰凉。

宋衍之来看我的时候，新年过去了两个月。

他从宫外找了唱曲表演的，以此来逗我开心。我看着他，只能强扯出笑容。

他憔悴了很多，走到哪里都要穿着披风，我问他太医怎么说，他只摇摇头让我放心。

“华阳，相信我，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结束了。”

他总是说着奇怪的话，我知道这一切会结束的，我会陪着他一起。

可我低估了命运的捉弄，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