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林云归那时还不是很清楚，直到他们迎来第一次月假。

放月假那天所有人都很兴奋，高一的更是高兴得大半夜在寝室猴叫。

这次没有家长来接送他们了，林云归和纪云淮只能自己打车回去。

或者走路。

这是林齐给他们的两个选择。

他们最后选择了打车。

在车上的时候时候，林云归不可控制地睡着了。主要是高一的像没放过假一样，从凌晨起就一直在吵，林云归本就睡眠浅，这下更睡不着了。

只能在车上补觉了。

她的头靠在后座的靠枕上，迷迷糊糊地跟纪云淮说了一声“到了叫我”就睡过去了。

这一靠，使得二人之间的距离蓦然拉近，但她实在太困，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变得紧绷起来。

……

等到了之后，纪云淮兑现诺言，试图叫醒林云归：“林云归，我们到了。”

林云归没动。

“林云归。”他隔着衣料，戳了一下她的手臂。

还是没反应。

纪云淮看了一眼司机大叔。

后者略显尴尬地站在二人的行李旁。

他只好再戳一下她。

好在，这次人醒了。

林云归一睁眼就看到了放大版的纪云淮的脸，还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自己，吓得直往旁边挪。

然后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样好像不太对劲，又挪回去，拿起书包，朝他笑：“谢谢你。”

纪云淮：“不，不用谢。”

这操作，都把他整成结巴了。

林云归下车拿上自己的行李进屋，纪云淮则走进她隔壁那间屋子。那一瞬间，林云归突然停下脚步，望向纪云淮。

后者没有察觉，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林云归这才收回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的目光总喜欢追着纪云淮不放。

林齐还在上班，所以家里没人，林云归把作业摆出来，和那些卷子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她选择拿起手机。

时间流逝，林云归刷视频刷着刷着，突然听到一声怒吼：“那你想怎样！”

她被惊了一下。

声音似乎是从隔壁传来的。

林云归想起暑假初见那对夫妇时他们恩爱的样子，立马在心里否定：“一定不是他们，怎么可能呢？”

紧接着，是东西破碎的声音。

林云归这下确定了——

就是纪伦和沈栖知！

她头脑一热，跑到门口，刚碰到门把手又放下了。

她有什么资格去劝阻呢？

一个高中生而已。

何况纪伦只是和她爸爸熟，不是她。

等隔壁彻底消停了，林云归才出去。

她出去的时候，看见纪云淮一个人蹲在不远处，于是不受控制地朝那边迈开腿。

秦里弄堂交叉的路口很多，有些是死胡同，比如纪云淮蹲着的这个地方，再往前就被墙堵住了。

林云归停在他面前。

纪云淮看到了她的脚尖，没抬头。

阴影笼罩在他们身上。

林云归对他说：“纪云淮，我在隔壁听到了一点声音。”

纪云淮抱住自己双腿的手动了一下。

他的声音听上去又干又苦：“……是吗。”

林云归也蹲了下来，用自己拙劣的方式安慰他，尽管她还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纪云淮，别难过了。”

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

纪云淮在风中颤抖着声音，轻声说：“他们吵架了。我妈跟我聊了一些。”

……

纪云淮永远不能忘记这一天。

沈栖知和纪伦吵完架之后，看到纪云淮的时候，朝他招了招手，“云淮，过来。”

纪云淮僵硬地向她走去。

沈栖知拉起他的手，温柔地看着他。

这一幕，瞬间回到小时候，纪云淮被母亲抱在怀里，她轻声唱着《秦淮景》哄他入睡。

其实他听不太懂，但还是觉得很好听，很安心。

那么温柔的母亲，怎么会和父亲吵得不可开交呢？

“你们，怎么了？”纪云淮低声问。

沈栖知笑了一下。

“你真的想知道吗？”

纪云淮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屋内的窗户没关紧，微风吹过她的发丝，纪云淮忽地看到了她眼底的疲倦，和眼角的皱纹。

沈栖知缓慢地拉近他，低头看着他的手。

比小时候大了不少。

“云淮，不要问。”沈栖知的声音依旧很温和，“你只要知道，现在起风了。”

起风了。

吹走了她和纪伦的曾经。

那一瞬间，纪云淮喉头哽住。

……

云层遮住了太阳，他们这一处得到了短暂的阴凉。

林云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宽慰他。

或许没有什么话语能够达到这种效果。

她无助地看着纪云淮把头埋在臂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