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林云归病了一场。

她连着烧了两天，头昏脑胀。那两天林云归过得浑浑噩噩，分不清白天与黑夜。

林齐看着她的状态，心疼得紧，却也只能在她旁边替她擦汗，给她泡药，时刻守着她。

纪云淮来过许多回，每次林云归都没醒。他也只是站在外面，不进去，甚至林齐让他进去看看他也只是摇头。

林齐忽然发现，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了。

沈栖知站在门外，看着他们两个。

她已经和纪伦离婚了。由于纪伦出轨，且沈栖知有证据，再加上纪云淮自愿跟她走，抚养权毫无疑问就到了她的手上。

他们的东西之前早就收拾好，马上便准备走，今日是来告别。

林齐抱了一下纪云淮，说：“再见。”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秦里弄堂。

在那个冬天。

在那个林云归还病着的冬天。

林云归在他们走之后的第二天身体便转好了，起来时第一反应就是去隔壁，发现早已搬空了。

“纪伦搬到别的地方去了，那里离他的公司近一点。你沈阿姨去了宋筱在的那个区，她这是回她娘家了。”林齐站在她身后说。

林云归还保持着面无表情：“哦。”

然后慢吞吞地回去，洗漱，吃早饭，写作业。

林齐从他们两个低迷的状态都能看出来些东西，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在林齐眼里，纪伦一家的到来，带来并带走了很多东西。

它带来了他和老友许久未见的欢愉。

带来了沈栖知的解放。

带来了林云归的活泼，带走了纪云淮的活泼。

它也带走了他和纪伦的深厚情谊。

带走了林云归的青春期。

带走了纪云淮的青春期。

他们一家是在夏天最热的时候来的，如今又在冬天最冷的时候离开。

不让人记住都难。

***

收假的时候，班上很多人都在震惊且心痛纪云淮的离开。

他来到这个班上还没有一个学期，但在班上的人心里，他早已是他们的一员。

痛失一员大将，各科老师包括年级主任和学校，也非常心痛。

何禾和林云归成了同桌。

“林云归，你知道他去哪了吗？”何禾问。

林云归刷着题，摇摇头，“不知道。”

语气之冰冷，瞬间给何禾一种回到了高一时候感觉。

但她还是更喜欢那个不只是和她一起笑，还会和她一起开玩笑的林云归。

而不是这个只会接受的林云归。

何禾有些沮丧，“好吧。连你也不知道。”

之后在学校的日子似乎和高一那会儿没什么区别。

林云归和朋友们吃饭，一起聊天，大部分时候都在学习。

仿佛那个活泼的林云归从未来过。

仿佛那个转校生从未来过。

一个学期过去，林云归凭着纪云淮曾经对她物理方面的辅导，加上自己的努力，登上了年级第一的宝座。

何禾知道的时候，笑着勾住她的脖子，“我们小云归真厉害。终于拿一回年级第一了。”

“你物理怎么提升的，教教我。”何禾眨巴着眼望着她。

林云归有一瞬间的恍神。

“我……不会教别人。你可以试着用这套资料。”她把纪云淮推荐给她的那本资料推荐给了何禾。

何禾喜笑颜开：“谢谢你！爱你哦！”

第二日就放假了。

林云归收拾好东西，出教室的那一刻，又忍不住回头。

纪云淮的那张桌子现在才被他们搬出去。

她静静地看着。

那两个男生注意到这道视线：“林云归？”

林云归回神，走上前，问：“要搬到哪去？”

“啊，就在广场那儿。这不是还要给高三考模拟考布置考场么，年级说要搬到那儿去。”

林云归犹豫了一下，说：“我可以么？”

“啊？”那两人震惊加疑惑脸。

“我说，我可以搬。”

“这，这么远——”

“我可以。”

那两个男生也急着放假，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林云归，“那，你小心点。有点儿远。”

他们教室在这一层的最里面，要搬到广场那儿确实有段距离。

“没事，”林云归摇摇头，“你们回去吧。”

“谢谢！”

林云归放下书包，小心地搬着那张桌子。

当她终于把桌子搬到广场上时，突然觉得心里有口气提不上来。

她回到教室，背上书包，此时林齐已经拿着她别的东西在后门等她了。

林云归走前又往那堆桌子那儿看了一眼。

这一眼，有她的心事，有她的不舍，也有她对第一次心动的告别。

***

这一日春风和煦。

纪云淮站在一片草地之间，笑着对林云归说：“你知道么，春和景明，是我认为最美好的成语。”

林云归注意到，他看向她的眼里，星光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