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中岛敦成年了。

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监护人五条悟以此为理由，在高专组织了盛大的庆祝派对，除了高专相关的人员之外，曾经照顾过中岛敦一段时间，一直以来也经常关心小老虎的管家五条怜子小姐也来到了派对现场。

她带来了一个消息。

“敦，这段时间，长老们可能会联系你。”

管家小姐温柔的语气下藏着一点不快的冷意，“虽然你没有改姓，但是家主办理过全套收养手续，在法律意义上你是家主目前唯一的孩子。”

“现在你成年了，长老们对于你未来在五条家的位置产生了很大分歧，可能会想要和你当面讨论。”

将大家族内部的风雨欲来简化成轻描淡写的几句，五条怜子的眼神里带着一点担忧：“但是你不想去也没关系，可以告诉家主，拜托家主处理这件事情。”

这些年来，中岛敦很少去五条家祖宅，除了在每年新年祭期间不可避免地需要跟着五条悟回去一趟以外，其他时间里青年几乎是刻意不让自己和古老的大家族产生太多联系。

听到管家小姐这样说，中岛敦沉默了一会，才轻轻点了点头。

“好的怜子小姐，我知道了，谢谢你，”慢慢地，青年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像是做下了某种决定，“我想自己面对这件事。”

在成长的过程里，小老虎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监护人，五条悟的姓氏代表着什么。

六眼的荣光无与伦比，被收养的自己，对于庞大的家族而言，也的确是难以处理的问题。

在一次精疲力竭的战斗过后，瘫倒在建筑废墟上，等待白虎的快速恢复起效的自己，不自觉将一直以来心底的压力吐露出来，被黑发的同期所捕捉。

今天同年级的幻术师有彭格列家族的事物需要忙碌，三个人的任务被留给两个人完成，压力的确有些大。

同样累得够呛，用罗生门支撑着身体的芥川龙之介转过头，向来平静的眼底浮上明显的疑惑。

“那又怎么了？”

其实是肉食动物的垂耳兔歪过头，仿佛脑门上浮现出几个大大的问号。

“只要五条老师认为你是他的孩子，你也认可五条老师是你的监护人，不就可以了吗？”

生活在一个人口丰富的大家庭里，芥川龙之介对家人的概念，来自捡了许多孩子的虫母莉莉娅，“和其他人都没关系，这只是你们两个家人内部的事。”

真正的家人不需要考虑太多事情，只要坚定地彼此选择就够了。

是这样吗？

被好友坚定的语气所说服，中岛敦点了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12】

坐在窗明几净的会议室里，中岛敦平静地迎接周围各种意味复杂的打量。

和过分重视传统，甚至可以被称得上一声封建余孽的加茂家不同，同为御三家的禅院家在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重建祖宅后也算是终于步入了现代社会，而借着[我们五条家绝对不能落后]为理由，五条悟也将五条家祖宅进行了大规模改造。

考虑到长老们的承受能力，审美很好的六眼神子请设计师在保留老宅岁月气息的基础上，引入了大量现代科技，尤其是改变了过去会议室昏暗的风格。

也算是享受了监护人的改造成果，中岛敦捧起侍女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并不急着开口。

反正着急的又不是自己。

善于捕猎的大型猫科动物心平气和地想。

果然，在发现年轻人的养气功夫相当不错的时候，向来稳坐钓鱼台的老者们就坐不住了。

“中岛，”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特意在姓氏上落下重音，意在提醒刚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人与庞大家族并不相容。

“抚养你成年，五条家已经仁至义尽。”

抚养我成年的是五条先生，和你们可没有关系。

在心底反驳着，中岛敦并没有出声，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既然没有改姓，那就不是我们五条家的人，也应该和家主大人解除亲子关系。”这是坚定的血统论者。

“中岛毕竟是一级术师，作为家主的养子也拿得出手，只要改姓，再正式举办一场祭礼就可以了。”这是不愿意放弃一名高级别咒术师的实用论者。

“他毕竟也是以五条家主的孩子的身份生活了这么多年，虽说不是六眼的血脉，的确不适合作为家主的继承人，但是依然可以改姓五条，为家里做事。”这是既要又要，什么好处都想沾点的老狐狸。

图穷匕见。

这些半只脚已经迈进棺材里的老人家，急匆匆想要在五条悟发现之前，从年轻人身上榨取最多的利益——既要中岛敦放弃[五条家主的孩子]这个能够名正言顺参与到下一任家主竞争的身份，又要他做一个给五条家当牛做马的一级术师。

刚刚成年，还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人之间的男生抬起头，把对于自己的不确定全都吞进肚子里，眼中有的只是坚定。

我能做到吗？我能做好吗？

中岛敦也不敢确定，但是他可以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今天坐在这里的自己，要将已经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