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丘渡是人鱼的群居地,他们原本不住在这里,是蒂安斯预言出了海底地震,并且提前告知了人鱼族让他们搬迁,这才保全了人鱼族。
祈不落出生在浮丘渡,只有对浮丘渡的印象。
浮丘渡里有一只老人鱼,总会坐在围墙上发呆,眼神哀伤地望着某个方向,谁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祈不落小时候对什么都好奇,老人鱼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游到老人鱼的身旁,顺着老人鱼的视线望向前方海里的幽暗处,那里什么都没有,他问:“慕法爷爷,您在看什么?”
慕法的神色更加哀伤了,声音里藏着叹息,“我也不知道,总觉得我忘了什么,很重要,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祈不落不懂,转了个话音,“慕法爷爷,族里人说您曾去过陆地,陆地上好玩吗?是什么样子的?”
“陆地啊,陆地……”慕法喃喃自语,抬头望了眼阳光晕染开的海面怅然失神,“我记不起来了。”
“那好吧。”祈不落很失望。
“陆地很漂亮。”就在祈不落转身失望离去的时候,慕法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
祈不落回头看了眼慕法单薄孤寂的背影,心想:慕法爷爷可真奇怪。
他的视线越过慕法的头顶看向海面,似乎被慕法的话激发起了更大的好奇心。
陆地很漂亮。有多漂亮呢?
在祈不落向爸爸妈妈提出自己想去陆地上时,不出意外地被严词拒绝了,“不行,不落,太危险了,人类会杀了你的。”
年幼的祈不落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好奇心更加旺盛了,他趁着爸爸妈妈疏忽之际,偷偷跑上了陆地。
可是他忘了,他还不能自由地化出行走的双腿,他被一个巨浪拍打在了沙滩上,再也回不去了。
阳光毒辣,慢慢炙烤干他身上的水分,他感到头晕眼花。
他是要死了吗?
应该听爸爸妈妈的话的,要回不去了——
祈不落终于感到恐惧,可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水分来流泪了,他感到灼热的热意在他的身上反复碾磨。
好痛苦,好难受。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水,水……”
一股清凉洒了下来,他依靠着求生的本能贪婪地吮吸着嘴边的水,可是不够,幸运的是,水没有停止。
在缓解了一点痛苦的干涸后,他能睁开眼睛了,他看见一个人类的小女孩用手捧着海水来回跑着喂他。
“人类会杀了你的。”
他想起了爸爸妈妈的话,再度被恐惧俘虏,可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虚弱地发出了求救:“求求你,救救我……”
人类女孩没有伤害他,也没有拒绝他,“别担心,我会帮你。”
他感到人类女孩吃力地抱起他往海里走。
可是女孩的力气太小了,他们一起摔倒了很多次,但女孩始终没有放弃他。
尖石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数十道鲜红的吻痕,祈不落明白,女孩很痛,因为她的手在抖。
他也很痛,但他不想让女孩知道。
他们都在忍耐。
但他被划伤的次数越来越少,每一次摔倒,女孩都把他护进了怀里。
祈不落的心像是被茂盛的海草紧紧包裹着透不过气来,可有只手替他拨开了这些海草,把他的心脏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给予心脏温暖,血液重新循环,他感受到密密麻麻的酸胀感。
他的眼睛又酸又涩,水分尽失的他流下了一滴眼泪。
女孩并没有发现他流泪了,她成功把他送回了海里。
祈不落赶紧恢复自己,等他再次浮上海面,发现女孩并没有离开,她冲他挥手,和他说再见。
他看见她身上的伤口,差点又要哭,生生忍住了,他游向女孩,吻了吻她手上的伤口,诚挚地道谢:“谢谢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一个独特的印记留在了女孩的手上,但是女孩不能看见。
“萧知宁。”女孩说,问道:“不过你为什么会搁浅在这里呀?”
祈不落刚刚经历了生死,心里害怕又委屈,又因为导致女孩受伤而自责,回答道:“我有点好奇人类世界是什么样子,没想到遇上了退潮。”
女孩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脑袋,说:“那你下次要小心一点,不要搁浅了哦,被镇民发现了的话,会很危险的。你受了伤,快回家吧。”
她并没有觉得他冲动犯傻。
“萧知宁,我会记得你的。”祈不落承诺。
他离开时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看着女孩泼水送别他,他最终扎入海水中,回了浮丘渡。
回到浮丘渡的祈不落像是转了性,不再整天念叨着要去陆地,而是认真地练习魔法。
他想早点能化出双腿,他想去找女孩。
祈不落成功化出双腿的那天,是个晴天,风和日丽,他欣喜地寻着他在女孩身上留下的印记去找女孩。
他找到了,他看见女孩背着一位受了伤奄奄一息的老人泣不成声,她的背影倔强而孤单。
他忽然没有了上前去的勇气,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他无法替女孩承担悲伤。
祈不落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