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池神台,晦暗的风夹杂着锋利的刀子,试图割裂这片时空,漆黑的天幕,与祥和的仙界格格不入,这里像是被神诅咒厌弃的地方。
人人知而怕之,闻而胆寒,却用而不爽。
十多条手腕粗大的铁链拴着彼岸的双手双脚,琵琶骨也被厚重森寒的铁链刺穿。
九池神台的酷刑还未开始呢。
彼岸垂着眼,听见彩凤长鸣声,听见喜乐不绝,听见新人对天地起誓。
“参见公主!参见司君!”
站在九池神台的人不多,可惜,有人带了很多人来了。
九池神台很大也很空阔,以至于说一句话,回音都很长,长到彼岸觉得,原来一秒钟,是这么的漫长。
她抬眼,看见了那抹刺眼的红。
冷峻又俊美的少年,穿着大红喜袍,精致的眉眼下,深蓝色的眸子里是她都不懂的情绪,霜骨扇被他收起来,破天荒的没有拿在手里,他单是站在那里,就占据了彼岸所有的视线。
从来不是她的少年,在今天,成为了别人的夫君。
彼岸轻轻的笑起来,呼吸声都下意识的轻了,琵琶骨被穿碎的时候她没觉得有多疼,手脚的筋脉被震断的时候,她也没觉得有多疼,可是她怎么觉得,单是这么笑一下,就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怎么会有人,明明笑着,却痛得说不出话来呢。
西津抿着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隐晦又带着些许的不忍。
“彼岸,你还记得当年,你给的一诺么?”
彼岸轻轻开口:“我记得。”
铁链穿透琵琶骨的时候,九池神台的禁制自动触发,她记起了这辈子所有的记忆。
说来好笑,明明漏洞百出的故事,她却虔诚的听了下去。
故事的开始如此清晰又易懂,早就注定了故事的结局。
“行刑。”
话音落,自天穹而来的天雷,带着紫色光芒,劈头盖脸的劈过来,电流顺着体内的经脉传递全身,在筋脉里生出无数道小电流,密密麻麻的酸楚,一瞬间淹没彼岸的神识。
彼岸小脸惨白,鲜血翻涌,从唇间溢出来。
漆墨的眸子一点生机也没有,空洞的只死死盯着一个地方。
在没人注意的衣袖下的手臂,那点红色开出的藤蔓似乎更多了点……
凤冠霞披的乐汐咬着唇,别过头,不去看她。
九池神台的天雷自上古时期就有了,古往今来,没几个人能熬到三下。
更何况,飞升道君的关键时期,本就最为虚弱,还没有他人在旁相护,这飞升十有八九失败。
失败的后果,要么死,要么修为后退而侥幸活下来。
乐汐轻轻的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天然的身份对立,她也许会帮她。
西津神色冷淡,此刻的他一点也不像从前的那位气质矛盾的神君,从前的随意不羁在他身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剩下冰冷。
彼岸跪在地上,膝盖的伤已经忽略不计了,天雷的伤害,远超常人想象。
又是一道天雷落下,电流在体内筋脉分支,炸开电花,搅得血液停滞,筋脉寸断。
她垂下头,眼角的泪滑落,砸在石板上,留下一滴阴影痕迹。
今天本是她飞升道君的日子,却在这一天,灵力充沛的筋脉被人震碎,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西津,我想,还好我没有很喜欢你。”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小,在声势浩大的天雷里,根本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西津的脸却瞬间苍白。
他听见了。
她说,还好我没有很喜欢你。
如果她很喜欢他,却要以失去生命为代价,她觉得这份喜欢太沉重了。所以她说,还好我没有很喜欢你,那样,就不会觉得有多痛了。
红色宽大的衣袖下,修长白皙的手指蜷缩在一起,泛着透力的白。
又是一道天雷落下。这一下比先前的两次都要来的凶猛而凌厉,雷电乍现的那一下,撕裂了空间,露出狰狞的疤痕。
他看向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下一刻,他站在了彼岸的身前。
“砰!”
两道剧烈而强大的力量碰撞,发出刺眼的光芒,有一瞬间,九池神台被白色的光芒笼罩着,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彼岸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上,额间那点淡蓝色印记显露,散发着盈盈温和的光辉。
西津抿着唇,神色淡淡,他说:“我是彼岸的师父,理应挡下。”
舌间的血腥味被他压下,冷冽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容置啄,就像雪山上正在结成的冰雪,渗透到骨子里的冷。
彼岸垂着头,闻言抬起头来,她费力地扯开一抹冷笑:“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师父。”
淡蓝色的光辉在额间闪烁,忽明忽灭,像是两道力量在博弈,最后,淡蓝色的光辉渐渐淡去。
西津垂眼看她,凌乱的发丝随着风在飞舞,身上的伤口一条条,流着新鲜的血。琵琶骨都被穿透了,那张小脸还透着几分倔强。
她不肯认输。
亦如她不想接受,他以师父的名义替她挡下的这一击。
西津淡淡